如何做,就让她来证明自己仍有做皇后的资质吧。
舆论譁然,她也该明白,在舆论战中最有效果的信号弹是--令人衝击的第一句话。
果然,凌思思瞇了瞇眼,缓缓开口:「这是当然的啊。
这件事我也不知情,我为什么要受罚?」
「呵……就算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凌家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就凭你同样姓凌,出身凌氏,凭什么凌家满门流放,而你这个凌氏女却什么事也没有?难道这不是刻意包庇?」
「哎呀,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但……追逐欲望,不是很正常的嘛。
」凌思思故作惊讶地叹了声,随即接着道:「追名逐利,从来都是人之常情,有想要追求的东西,顺着自己的心去得到,只要不伤风败俗,妨害他人,又有什么不对?」
「你……」
「各位请试着想想,如果今天见到了一件珍贵的宝物,难道就不会想得到?或是有个方法能让你一步登天,尽享富贵,那你们就真能拒绝?我的父亲确实犯下罪行,可他本身并未有错,只是错在不该动摇国本,危害政权安稳罢了,我并未认为他无罪。
」她语气一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常主簿,「但,我们和你,为什么会不一样呢?为什么我们现在站在这里,而你却只能跪着,接受审判?因为……我们懂得克制,而你却任由心中欲望滋长,步步沦陷啊!」
漫长的静默縈绕在整个院内,没有一个人能出声反驳她的话。
在她方才的话里,巧妙地将她和眾人们归在一块,而将常主簿视为作恶多端的罪人,无形地将立场划分,划清界线。
这便是她所设下的陷阱。
靳尹和陆知行自然听出来了,故而并未制止;然常主簿自没白费多年浸淫官场,虽晚了点,但也意会过来,心头警铃大作,马上要开口反驳,可他的动作全在凌思思预料之中,再次出言打断他。
「罪人戴着权力的面具,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构成人所能做出的至恶之罪,那就是--人类贩卖人类。
」
人,为什么之为人呢?
是因为拥有万物中最高的智慧,又或者是先进的技能,故而受到了天地偏爱吗?
书上称人是因有仁心,方而与万物有所区别,可生于犬马声色之中,一旦有了欲望,又能如何做到不欺暗室,不被声色货利所矇骗?
大盛自开国百年来,政通人和,国富民强,正值强盛之时,旁人看来所有的繁华安和都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然而这些繁华安和是如何创造出来的呢?真的毫无瑕疵吗?真的……没有造成任何人的伤亡吗?
悲剧,不仅出现在遥远的传说或者话本子里,也降临在每天只能捡着米糠,勉强餬口度日的百姓身上。
直到旱灾之前,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日子,生活平静祥和的农村,因为久未下雨,庄稼欠收,在某个家庭因家里的稚童病重,却无钱看病,只能一日日拖着,终在某一日早上,妻子醒来发现孩子早已断了气后,又因没钱治丧,连遭重击,走投无路之下,一家人绝望地放火烧掉屋子自杀了。
这还不是结束,只是一切恶梦的开始,从此之后,越来越多的悲剧重复上演着……
他们有人绝望地选择了断、有人还不放弃死撑着、有人决定逃跑……可与此同时,在他们面临生与死的抉择时,却也有一群人打起了买卖的主意。
他们来到了遭受旱灾重创的城镇,收容了那些迫于生计,四处流浪的人民,施粥布施,提供人们基本的生活需求,甚至还给了那些生活艰苦的人一笔钱,主动替他们培养优秀的孩子。
带他们到繁华的都城,给予三餐资助,甚至无偿培养他们成为优秀的人才……许多困于生计,连生活都成了困难,根本无暇想像未来的父母们,在不用负担任何事物下,自己的孩子还能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自然欣喜若狂,为此沾沾自喜,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们要去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地狱。
端午走上前来,将蒐集来的一卷卷资料摊于堂前,面对着围观的世家朝臣和百姓,沉声问道:「据户部记载,朔方郡近年来登记在册的人口失踪总数共四十五万两千,其中多为自外地前来的非本地者,在城中见过的人不多,资料亦不清楚,而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登记的人,便如此可观,诸位都不觉得可疑吗?」
「这……朔方郡乃是我朝商业重镇,素来繁华,若是外地商旅,人流复杂,记载有误也是有的呢?」
「是啊,有鑑于近来边境动盪,失踪的人口亦不少,我调查过边境的兗州歷来登记在册的失踪人口亦不过二十七万人,这样的数目在战争时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但……如各位所说,朔方郡乃是我朝商业重镇,相对繁荣稳定,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失踪呢?」端午语气一顿,声音亦越发低沉,「而这些人……都失踪到哪里去了呢?」
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眾人不免想到了七星楼下挖出的那堆枯骨,然而纵然惊世骇俗,可那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也许还有很多一样的悲剧在发生,受害人永远不会只有一个。
端午站了出来,将那些记载各地州郡失踪人口的纸张扬手一挥,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洒落,如同六月飞雪,如泣如诉。
「诈欺、纵火、贪污瀆职、教唆杀人、贩运人口,加上窜改司天监预言,对皇室不敬等罪名,草民端午特此告发常主簿,以告慰先人在天之灵。
」
他站在堂上,身姿瘦削,可就是这样毫无实权在身,未及弱冠,半大不大的少年,以这样震聋发聵的语气,立于纷纷扬扬的纸片中,直面当今朝中最为权重位尊的几个人,要求重审旧案。
一时之间,不知是被少年方才的那番话震住,抑或是惊讶于眼前之景,围观百姓俱是悄然无言。
堂上,静謐的沉默,彷彿暴风前夕。
那些呈上的状纸上,清楚列出了常主簿这些年做过的事,桩桩件件,光是让人看一眼,便很难想像在帝国中竟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
主审官皱眉,嫌恶地看向堂上面色如土的常主簿,问道:「罪证确凿,你可认罪?」
常主簿愣愣地抬头,寻声望向堂前的主审官,不久前还要对他弯腰陪笑脸的刑部小官,如今却用着像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他,眼里的不屑与厌恶溢于言表。
他缓缓又看向了四周,每一个人脸上都有和他一样的表情,厌恶、不屑、轻蔑……全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出现在梦里的脸。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认罪?我有什么罪?我不承认!」
他状若疯癲,兴许被逼得急了,咬牙切齿。
「那么多的证据都能证明端午所指不假,你还不肯承认吗?」
「你们说的好听,几张纸而已,谁说不能偽造?而且你们如何能证明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