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走上前,盯着那滩已然乾涸的暗红色,回想起当日的意外,抬头往楼上栏杆望去--当时,茹夫人便是站在了楼梯口,在她的视线里,翻落栏杆坠了下去。
除了意外发生前仓促对上的那一眼,一切几乎毫无预兆。
那么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意外发生前的那一句话,她到底是想与她说什么吗?
常瑶想不明白,正在皱眉苦思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是陆知行不知何时站到了一扇屏风前,就着屏风左右打量。
「师兄?你在看什么?」
「方才不小心撞到了这屏风,谁知这屏风也忒结实,撞得可疼了。
」陆知行揉了揉额角,不好意思地道。
常瑶伸手尝试着去推,没想到屏风硬是不动,彷彿是嵌在了地面上一样。
……嵌在地面上?
常瑶与陆知行相视一眼,试探地在屏风上左右摸索,不知触到了某一处,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咔噠”声,但见台上屏风后的角落里缓缓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
陆知行一愣,「怎么回事?这怎么还有暗道呢?」
他来七星楼多次,也没发现不对劲,谁想到这台上竟藏着暗道!
常瑶亦是惊讶,没想到来此一趟,竟真让他们找到暗道。
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
「下去看看。
」
说着,常瑶上前,就要走下石阶,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见到他们的身影,当即喝道:「谁?竟敢擅闯刑事重地!」
「糟了!」陆知行回头一看,见身后看守的侍卫发现了他们,纷纷拔剑,情急之下反而越显冷静,当机立断,转头朝着身后的常瑶道:「快走--」
眼看他们进入暗道,侍卫当即拔剑衝了上前,说时迟那时快,在他们彻底进入暗道前,一剑挥向了后头的陆知行。
陆知行察觉身后危险,很快反应过来,“鏘”的一声,拔剑挡住朝他挥来的剑招。
「师兄!」
常瑶闻声,赶紧回过头来,就这一回头的时间,追兵已至,将他们团团包围。
常瑶和陆知行背对而立,望着四周围来的侍卫,俱是凝了神,彼此都知道,这一趟恐怕不容易脱身了。
但开弓岂有回头箭?无功而返是不可能的。
多年同门情谊,让身陷险境的两人皆毫不设防地将后背交予对方,甚至在面临如此困境的时候,陆知行还能抽空侧头问她一句:「还走吗?」
「走。
」
「那就走。
」
陆知行一笑,随着话音落下,冰冷的剑锋已然出鞘,剑光纠缠,交织成网,将人影密密麻麻捲入其中。
「刺客!有刺客--」
「有刺客闯入楼中,快传令出去,加派人手啊--」
靳尹拿起酒杯,听见下人通报有皇城司的人来时,动作一顿,面上划过一抹烦躁,没说让人进还是不进,逕自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常主簿猜想,皇城司的人这时候来,多半又是出了什么事,太子本就在气头上,这下可好,连人也不用宣,直接出马了。
他还在暗自幸灾乐祸,想着身为皇城司指挥使的池渊要倒大霉了,可没想到靳尹才站起身,往前迈出一步,随即一隻白皙的手伸来,按在少年储君的胸膛上,往后一推,猝不及防地将他推回座位。
「……什、什么人?大胆!」
常主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正欲喝斥,谁想身旁被推倒在座位上的靳尹却伸出手,制止了他。
常主簿诧异地转头,看见本该愤怒的靳尹,此刻目光正直直地看向屋内的舞姬,这种情形显然很是反常,他随着靳尹的视线看去,发现穿着水袖舞衣的舞姬们不知何时已来了屋内。
不过,靳尹的目光太过明显,一动也不动,显然不在舞本身上,常主簿很快发现被舞姬们围在中间,身着妃色舞裙的那个女子。
女子脸上蒙着薄薄的面纱,墨发以几颗简单的珍珠轻缀,松松挽就,她站在眾舞姬之中,却不比她们成熟嫵媚,反倒显出几分少女的青涩。
薄薄的面纱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杏子眼,清澈灵动,含着一点娇羞,正是容易引人怜爱的那种眼神。
常主簿认出她就是方才伸手推了靳尹的人,目光微动,忍不住打量她几眼,却没再为难,只因他发现,她一出现,靳尹身体便崩直了些,黑黢黢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她。
太子不好女色,后宫仅有两位妃妾,可这般眼神明显是动了心,让常主簿不禁好奇此女的身分。
乐师开始奏乐,是一首节奏明快的曲子,舞姬身段勾魂,艳色的裙摆像群花一样,层层绽放,香风薰人,一下子迷了眼。
身处正中央的舞姬,正是凌思思,她此时也正晕着,虽说灵机一动,叫她买通了舞姬,顶替她出场,可她实在没什么跳舞的天赋,想必很快便要露了马脚。
但怎么办呢?来都来了,也不可能读档重来。
一个转圈,眼角馀光瞥见已经走到门口的侍卫,凌思思心里一个咯噔。
坏了,绝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告诉靳尹!
她足尖轻点,跟着拍子柔软旋转,身姿婉转低回,裙摆层层叠叠散开,有种艳色迫人的美丽。
美则美矣,可对常主簿这种人,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这舞姬……怎么不太像会跳舞,倒像是在胡闹呢?
他下意识偷偷去瞧靳尹的脸,靳尹还在盯着那个舞姬,一隻手支着下巴,修长的食指抵着唇,是种玩味而好奇的动作。
他已经认出来了,那人是凌思思。
高贵骄傲的首辅独女,他的侧妃,怎么说都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是以一个舞姬的身分。
可他就是不想揭穿她,好奇她想做什么,或者,期待她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身负太子期待的凌思思,当然不负所望,藉着一个旋身的机会,舞到了靳尹面前,舞衣裙摆旋成一朵盛放的花。
杏子眼轻轻一眨,趁着靳尹分神的瞬间,她倏地抖开披帛,朝他一捲。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常主簿以为她要行刺,连忙道:「殿下当心!」
不光是常主簿,靳尹瞳孔微缩,目光在那一瞬间也闪过寒芒,支着下巴的手下意识地抓住披帛的一端,掌中轻纱丝滑的触感令他忍不住微愣。
他抬眼看向戴着面纱的凌思思,面纱挡住了她此时的表情,只看见她小鹿般的杏眼里流淌着狡黠的笑意。
只一眼,衣袖自他掌中轻轻抽出,凌思思眨了眨眼,飞扬的披帛缠上他的手指,再如水一般自指缝流逝。
少女舞姬臂弯间的月白披帛彷彿一隻蹁迁的蝶,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点到哪便飞到哪,绕着他的身周翩翩起舞。
靳尹缓缓收起手掌,轻抓住那抹月白,宛如抓住了月光。
可月光注定不会为他停留,只是从他指尖错过。
靳尹虚虚敛眸,目光追逐着那只不断挑逗他心神的蝴蝶,若即若离,时近时远,展示着自己的俏丽,妄想在他心上点火,成为独享他唯一宠爱的那朵蔷薇。
乐曲还在继续,轻纱构筑成一片朦胧的幻梦,光影偏差,而他逐渐沉溺。
轻纱自面前飘散而过时,少年储君缓缓收紧了手,微一用力,强行将月光收进怀中。
艳色裙摆覆盖住他的玄色衣袍,少女像一隻误入歧途的蝶,猝不及防落进他怀里。
他抱着她,她身上的香,猝不及防便侵蚀了周围空气。
拉扯之间,凌思思脸上的面纱落下,显出了底下娇俏可人的一张脸。
常主簿这下终于想起了方才那份异样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惊道:「凌、凌侧妃?!」
谁能想到凌侧妃竟会扮成舞姬出现,在场几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意外地看着太子怀里的凌思思。
凌思思自己也没想到是这样,她只是想随便来个“美人计”,学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