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君啊……如此,便有劳凌侧妃了。
」
「殿下……?」
凌思思一愣,意外地看向他,但见靳尹微笑地后退一步,示意她上前来。
而这时,苏全已经走上前来,低声道:「殿下宽容,同意端午公子之愿。
侧妃,请吧。
」
凌思思迟疑片刻,这才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前,迎着端午明亮的眼,伸手打开了木盒的扣锁,映着丽夏阳光,锋利的刀刃上寒芒乍现。
她执起刀剑,只见刀身细长,以玄铁铸成,泠然深邃,剑身上蚀刻的花纹形如川岳,散发肃杀之意,隐有山河气象,显然是把好剑。
「这是……山阿剑?」底下有人认出了这把剑,惊愕地道。
「山阿剑?就是传说中具有灭世之威的上古名剑?」
「太子竟会把如此名剑赐予他啊……」
群臣窃窃私语,似乎十分意外太子竟然愿意将如此名剑赐予一个身分卑微之人。
凌思思走到了他面前,端午面色一肃,当即屈膝跪下。
「端午,殿下赐下宝剑,是希望你手执此剑,护国安邦;可我赐剑予你,却只望你能护你所护之人,做你自己,莫忘初衷。
」凌思思说着,上前一步,将手中剑递给了他,「我说的,你能做到吗?」
端午闻言,沉默地望着眼前凌思思手中捧着的长剑,冰冷的剑锋映着他坚定不移的眼,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他内心有多复杂。
他似乎不能理解,她如此高贵,本不该与他这样的人有任何牵扯,可她却愿意为了一个不过相处几日的“妹妹”,决意成全他与妹妹的心愿,包容他的一切,甚至面对千夫所指,她也愿庇护他;在所有人都瞧不起他,觉得他不过是一介罪奴的时候,只有她愿意站在他的身前,告诉他,他不是奴隶,他也可以有能力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让他只做自己……
漂泊半生,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会这么喜欢她。
这样的小姐,怎么不值得他的尊敬?
他缓缓伸出手,自她手中接过长剑,「……我可以做到。
」
端午握着那把长剑,抬起头来,少年犹显青稚的脸上,神色却如鹰一般锐利沉着。
他们无声对视,日光烁烁,在他们眼里,如火焰一般跳跃燃烧。
凌思思就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含笑,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给予他一个方向,催促着他向前,去摸索、去挑战,然后将未来所经歷的一切化为成长所需的养分。
但他知道,这些还远远不够--在这条道路上,不只有他、有妹妹、有小姐、有师父,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站在这条路上,每一个人纵然势弱,可也愿以身为烛,燃烬此身,以照长夜。
千难万难,刀山火海,前面没有他们的路,那他们就靠着自己拼出一条血路,让这把星星之火,燃烧得更旺一些,烧出一个--太平盛世来!
端午攥紧手中刀剑,随即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下,高举宝剑,俯身叩首,朝着面前盈然端立的凌思思行了大礼。
「疯了吧?这小子竟然对凌思嬡行最隆重的大礼……」本在旁看好戏的陆知行直接瞪大双眼。
「那可是拜君礼啊!他竟敢……简直放肆!」
「太子都不敢受的礼,他竟对一个女子……更何况那可是祸国妖妃啊!」
四周眾人见状,于一开始的错愕之后,皆对此表达不满,纷纷低声指责端午的举动,就连与靳尹不对盘,本打算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陆知行也深感惊诧。
凌思思自然不懂这些,只在他突然动作时吓了一跳,再看着四周眾人的骚动,和身后那道有如实质的目光,才意识到不对劲,频频朝端午使眼色。
然身为话题中心的端午恍若未觉,仅是缓缓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带着少年自负的傲气与认真道:「小五必不负小姐所言,定当全力以赴,此心如昨,以求世间太平,长乐无虞。
」
多久以前,曾有一个人告诉过他一样的话,而如今,小五成了端午,他将这句承诺履成了信仰,矢志不渝。
--“从前颠沛流离,此刻开始希望你能如日中天,享世间太平,诸事遂心如意,便叫端午,如何?”
长风起,隔着咫尺光阴,凌思思怔怔地看着他,记忆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在櫟阳的那个夜晚。
彼时初见时那个浑身尖刺,傲娇叛逆的少年,身影一下子模糊起来,与眼前神情坚定的人影渐渐重叠。
「好。
」凌思思轻轻笑开,「我等着你呢。
」
随着端午的这番举动,底下与他一同出征西南,远离政治漩涡的兵士们,他们不明就里,只看见了端午在外是如何以一身才能击退敌兵,下意识地随之起鬨般附和起来。
「世间太平,长乐无虞--」
殿外顿时喧声四起,如波浪般依次扩散,匯集成了一片。
凌思思抬头望去,看见高台之下,将士们正在广场上列队等候,见到她,兴奋高喊。
喧声震耳欲聋,一声声,依次传递。
而凌思思立于殿前,身处万眾瞩目的中心,被如此铺天盖地的恭维围绕,连太子也只能退居她身后,于是上天入地,一瞬间,再没有人,比她站得更高。
她迎风而立,风吹起了乌黑的发,拂过宽大的衣袍,远远望去宛如展翅欲飞的凤凰,美丽不可方物。
靳尹目光闪烁,硬是将僵硬的唇角扯出一抹微笑,不着痕跡地上前与凌思思站在一块,迎着夏日薰风,接受眾臣朝拜。
看着端午眼里露出的感动之色,靳尹微笑,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他想,这个人表面上看似臣服,骨子里,却是凌思思的人。
不过没关係,一旦有一天当飞黄腾达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得不进行抉择时,那么这个人自然就会变成他的人。
只是,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靳尹看着身旁的凌思思,笑着笑着,眼神忽然就寂然了。
马车的簷角悬掛着风铃,在帝京的大街上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
换作平日,入夜后定不寻常,可今日因着军队凯旋,帝京处处皆有庆祝活动,因此华灯初上,依旧笙歌不断,热闹非凡。
常瑶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景象,不由叹道:「好热闹啊。
本以为宫里已经够热闹了,没想到宫外更甚……」
「打了胜仗,百姓自然高兴,这几日城中都办了好几场庆祝活动了。
」
常瑶转头见陆知行满脸的欲言又止,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在宫中时便看出他有满肚子疑惑,但她故意不提,直到现在才主动开口,问:「师兄憋了一路,有话要说吧?」
「你不觉得端午回来的时间很奇怪吗?」
「如何奇怪?」常瑶反问道,「西南战事平定,军队的消息传回帝京,端午又在此战立下大功,就算是戴罪之身,跟着回来也很正常。
」
「但他选在这时候回来,太刻意了!他是凌思嬡的人,想戴罪立功不难,何必如此声张?你近来好不容易才靠着清流累积起来的声望,眼下怕都是要被他的风头盖过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