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紓目光闪烁,面色有些古怪,「……没什么。
」
「你这种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啊?这都要没命了,你有方法就快说呀!现在是犹豫不决说废话的时候吗?」凌思思简直要疯。
眼见那些侍卫已经来到了楼下的院子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与胸口下急促的心跳交织成一片。
季紓袖中的手紧攥,被她这么盯着,耳廓泛起了微微的红,不着痕跡地别过头。
二楼的长廊,几个侍卫被临时派来排查,心下都有些怨气,祈福仪式进行到一半,哪会有什么危险,上头却非要临时让他们来四处排查,检查是否有可疑人物。
侍卫打了个哈欠,瞧了眼长廊尽处的门,有心活络下气氛,半开玩笑道:「欸,我听说这有些宫人耐不住寂寞,都喜欢趁着这种时候,寻些无人的地方暗中见上一面……你们说,等会儿一开门,会不会也撞破人家的私会?」
他话说得直白,几个侍卫无聊也喜欢听些八卦,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倒真来了些兴致,开始说起来荤话来,嘻笑着走到门前。
走在最前的侍卫站在门前,伸手扣了下门板,照表操课地重复道:「有人吗?太子殿下有令,让诸位……」
话音猛地一顿,侍卫推开了门,看见门后的场景时,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春夜坠玉,灯火如织,却都没有眼前的一幕来得靡艳殊丽。
跟在后头的几个人见他不动,心下起疑,欲凑上前来看,却只听闻一道微哑的嗓音,冷道:「退下。
」
这一声已是透了寒意,前头的侍卫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浑身一颤,竟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要我再说一次么?」
侍卫冷汗涔涔,「不、不是……是太子殿下……」
「离开。
」
「是、是……」
那侍卫似乎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有些被吓傻了,当即便带着身后的几个同伴离开,还顺手带上了门。
隔着门板,凌思思依稀还听见门外传来的谈话声:
「喂,你说方才门后的是谁啊?怎么瞧你吓成这幅样子?」
「是、是……季詹事。
」
「季詹事?季詹事这时候不在太子身边,跑来这里做什么?」
「不会是真被我们说中,来这里与相好私会吧?」
几个人嘻笑着,那方才开门的侍卫却始终不发一语,眾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
「不会吧……这、这季詹事当真是在这里……」
侍卫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没想到却获得对方沉重地点头。
这下,眾人一时都沉默了。
而门外的凌思思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自他怀中起身,瘫倒在栏杆上,「累死我了……我方才装得不错吧?他们方才应该没看出我才是。
」
季紓抬手捂着额,似乎有些懊恼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的提议,「还可以。
」
「是吗?原来你也满意啊。
既然你说可以,那就是很好。
不过,」凌思思眼珠一转,促狭地看他,「没想到一向板正的季詹事,竟然也会说谎骗人。
」
「情急之举,不算骗人。
」
凌思思:听上去还挺有道理?
算了,他高兴就好。
反正如此一来,那些侍卫瞧见了季紓,大概也能证明季紓没跟自己一同出宫,算撇除了与她一起的嫌疑。
至于其他的,还是得赶回去面对……
凌思思没再打趣他,眼看着那些人走远,算着时间,真是差不多该回去了。
然而,季紓却叫住她,「你打算这样回去?」
凌思思从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想来方才一番折腾,连带着她此时衣衫不整,鬓发歪斜,颇有种发生了什么的既视感。
凌思思赶紧伸手拆下头上的发簪,解了歪斜的发髻,随手扎了个马尾。
「行了,我们走吧。
」
她说得洒脱,身后季紓却是看不下去。
「你就梳这样?」
「不然呢?」凌思思见他不可思议的神色,明白过来,大言不惭地道:「我只会这一种。
」
季紓有些意外,「你为何只会梳一种?」
「平常都是碧草帮我梳头的呀!我哪需要自己梳头。
」
她说得再平常不过,季紓先是蹙眉,转念一想,首辅嫡女,身份尊贵,又是被娇养长大的,自然有人小心侍奉,如今她又成了太子侧妃,这种事确实不必自己动手。
可她这般回去,倒也不成体统。
季紓微微皱眉,显然也觉得有些棘手。
见他沉默不语,凌思思心里着急,等不下去了,逕自转身就要走。
一双手却先一步伸来,轻扶住她的肩,握了把如墨长发,轻声道:「我试试。
」
嘴硬心软。
凌思思心中暗笑,现下却是乖觉地站住,任由他在身后握住她的发,以指为梳,挽起发髻。
他的动作轻柔,却并不生涩,几乎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莫非季紓其实还帮其他女子梳过头发?
凌思思吃味的想,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此时脸上专注的神情。
大盛风俗,唯有正妻方能盘发,凌思嬡是侧妃,儘管身份再尊贵,也只能半挽着发。
没有镜子,凌思思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只伸手摸了大概,抬眼问他:「好看吗?」
「还少了点。
」
季紓伸手自袖中拿出了一个蝴蝶发簪,簪在她鬓间,蝴蝶斑斕,展翅欲飞,这般点缀愈显活泼,不落俗气。
凌思思意外地伸手去摸,「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我怎么不知道?竟叫你偷藏一手。
」
季紓没有作声,色彩斑斕的蝴蝶停驻发间,如水月光下,衬得少女如画中人般,灵气逼人。
他确实不会让她知道,这是他早就买好的,因为看到的第一眼便觉得与她相衬。
果然如此。
这一笔,是他私添。
凌思思,总得加上些生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