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熟悉的声音,蜷缩在角落里的靳尚微微动了动,抬头瞇着眼朝着栏杆外的凌思思看过来。
随着他这么一动,凌思思这才看清了他现在样子。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来时的那件,看起来没有破损,除了脸色苍白些,头发凌乱披散着,模样是有些狼狈,但该是没有用刑。
不过想来也是,靳尹再看他不顺眼,靳尚也是个皇子,好歹是皇族,又曾经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也不好随意下重手。
这边凌思思仍在感慨,牢里的靳尚曲着腿,右手随意搭在膝上,忽然叹了口气道:「都说女子善变,果然没错。
好歹夫妻一场,虽然是无缘的未婚妻,可见我无辜落难,你倒是一点关心也没有。
」
「关心?你需要吗。
」
「你说这话好生无情,可真是令人难过啊。
怎么说你我是一同入京,也算同路一程,连点小小的关心也不给,忒让人心寒了吧。
」
凌思思轻哼了声,横他一眼,话中意有所指,「话说得早了吧?是不是同路,那还得看你。
」
「噢?」
「想必你也知道,靳尹将你召回帝京,是因为忌惮你,但这忌惮同时也是双面刃,他既能召你回来,不过也不会安心放你纵虎归山,所以你甫一进京,便派人将你抓入这牢中,无人问津,连陛下一面也没见着。
」
靳尚闻言,目光闪烁,嘴上却仍是不以为然,笑道:「大小姐说的颇有道理。
不过照你的话说,我眼下已经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人,那你又为什么肯紆尊降贵来到此处呢?」
这话便是直接切入正题。
凌思思默了半晌,老实说,她今夜肯冒着风险来找他,也是犹豫过的。
靳尚行事诡譎,说话又难辨真假,若他有心要搞事,只怕她也玩不过他。
但来都来了,总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凌思思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来找你合作。
」
「合作?」靳尚一愣,难以置信,「大小姐,你看清楚了,我现在已经是落在大牢里的人,性命都成了问题,可没空陪你玩真爱家家酒。
」
对比他的不屑,凌思思显然镇定许多,她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一个外人眼里毫无利用价值的废人,和任性妄为的娇小姐,若是凑在一块,谁知道能做出什么呢?」
见她不似玩笑,靳尚眸中划过一抹异色,收起了脸上轻佻的神色,终于认真审视起眼前的女子。
「我呢,向来不喜欢被欺骗。
旁人答应了我的事做不到,那我便自己来。
来的路上你都看到了,我要大盛再见不到这样的事,遇不到这样的人。
」
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绕着胸前垂落的斗篷系绳,她低垂眼眸,彷彿漫不经心,可偏偏嘴里说的却是惊世骇俗的大事。
换作从前,他不可能相信,那个撒泼娇蛮的首辅千金会说出这样的话,可现在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话,自眼前的人口中真真实实说了出来。
靳尚默了片刻,才道:「你疯魔了吧。
」
「你不用说废话,只要告诉我,做不做得到。
」
靳尚抿了抿唇,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却没有开口。
凌思思了然,「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慢慢考虑。
而我,也会拿出我的诚意--」
她转身拢紧身上的斗篷,微微侧首,昏黄的烛火映在眼底,竟是熠熠生辉,透着迫人的光亮。
她侧首回眸,轻轻一笑,夺人心魄。
而她,就用着这样的神情,接续着未完的话,道出了下半句:「放你离开。
」
那夜,凌思思自觉将话说的漂亮,连姿态亦是恰到好处的从容,自带气势。
难得有人给她逞威风的机会,让她塑造了个瀟洒的大女主形象,她还是挺满意的。
然而,这满意不到一天,她很快就迎来了新的挑战。
凌思思看着眼前堆了满满一地的礼盒,视线在琳瑯满目的盒子上转过一圈,抬头怔怔地看向门口的太监总管。
就在刚才,太监总管苏全突然领着一群人进了丽水殿,人人手上皆捧着礼盒,话也没说清楚,便一个劲地往房里堆,也不知在演哪一齣。
总管苏全指挥着眾人将礼盒放好了,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