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身边,如此信任重用。
有他在身边,他便不愁横生事端,事情交给他处理,倒也放心。
只是,好像有什么变了。
靳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他和凌思嬡二人一起回来后,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变了,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甚至……还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想到此处,他便有些恼恨,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戾气,道:「你就这般确定?」
「不是确定,而是……」语气一顿,后面的话没说完,季紓忽然抬眼看向他身后,窗外不远处的方向,一辆马车正朝着这里赶了过来,目光微动,缓缓开口道:「回来了。
」
院子里,灯火通明。
凌思思望着维桑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色,越发坐立难安。
此番贸然离开,处境本就不安全,如今维桑伤重,昏迷不醒,也不好再奔波,况且天河令此时应当还在房里,被她藏了起来,也不好让人发现,还是得找机会物归原主,于是想了想,凌思思当机立断,决定掉头回去。
方进了院子,端午便扶着伤重的维桑进了房间,碧草则去找医者,房内烛火彻夜燃烧了一整晚,医者才在后半夜时离去。
凌思思站在一旁,想起医者方才语重心长的话,心头顿时一沉,连带着看向榻上躺着的维桑时,眼里都透着复杂的思绪。
「庸医。
」端午微哑的嗓音响起,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维桑,画面瞬间和密道里妹妹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勾起心底不好的回忆,「师傅一定不会有事的。
」
凌思思偏头看了他一眼,端午正是少年心性敏感的时候,这段时日就属他和维桑最是亲近,眼下维桑出事他自然心里也不好受。
维桑伤的很重,比她原先想像的还要严重。
医者说,他身上有多处伤口,脚上也有骨折,若早些发现还能恢復,可拖得久了,伤口受到感染,加上失血过多,伤势过重,能不能醒来都是未知,就算好了,也不能够恢復往昔的身手了。
今晚就是关键的一夜。
对于一个精于武艺的暗卫,若有朝一日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身手,会怎么样呢?凌思思不忍再想。
维桑虽然看着傲娇,话也不多,可到底相处了那么久,她怎会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的武功是怀有几分骄傲的,他是那样骄傲又爱面子的人啊,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去赴险的?
「那些人太可恶了!竟然对维桑下那么重的手!」碧草端着水盆进来,看着维桑惨白的面色,便气不打一处来,拧了湿毛巾替他擦拭额上的冷汗,却又莫名有些心慌,道:「不过,医者说维桑伤得那么重,应当是不会有事的吧?」
她问得委婉,可在场的几个人却都明白,只是谁也没开口点破。
「一定会的,我对师傅有信心。
」端午沉声开口,转头看向榻上的维桑。
碧草一愣,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脸上表情一凝,亦跟着道:「嗯,说的也是。
维桑那么厉害,这次肯定也会逢凶化吉。
」
他们两人说的如此肯定,凌思思听着心头一暖,倒不知他们何时如此交好了。
只是,「维桑落得这般险境,指不定是他自己偏闯的,也并非全是因为他人陷害。
」
碧草一听,顿时惊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也说了,维桑的武功出色,在首辅府里的侍卫里更是顶尖,否则也不能成为阿爹身边的人,照理来说要伤他也不容易,更何况是重伤?最重要的一点,维桑是因为私闯古宅才被抓的,可他为什么要私闯,就很难解释了。
」
这一点确实很难解释。
维桑是首辅派来给凌思思的暗卫,照理来说保护凌思思的安危才是首要任务,可他自从被她冷落后,不但多日未见,还私闯常氏古宅,这就很是古怪了。
饶是信任敬服如端午,此时也只是沉默不语。
凌思思并不是想怀疑他,只是他的此番作为确实令人很难不往旁的方向想,若他真的如季紓所说,生了二心……
她皱了皱眉,一时有点难以相信。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屋内压抑的气氛,坚定地道:「不可能!维桑是绝不会背叛的!」
凌思思一愣,转头看向身旁神色莫名坚定的碧草,忽然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在前些日子,她怀疑维桑有心藉端午之手伤她时,碧草也说过,如今一样的话,被相同坚定的态度再次说了出来。
「你就这样相信他?」
她不明白,碧草怎么说也是原剧情里不算善良的角色,儘管她与维桑共事的时间长,但依照她的性子,不可能这般维护他。
然而,碧草闻言却是睁大双眼,回道:「不是我相信他,是因为小姐你啊。
」
「因为我?」
「是啊。
您忘记了?当年您将维桑带回府里,可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所以就算是背叛,维桑也绝不会背叛您的呀。
」
凌思嬡……对维桑有救命之恩?
怎么回事?
人设里没有这段剧情呀……
凌思思愣愣地看向榻上虚弱的维桑,有模糊的画面,忽然自脑海浮现出来。
那是一日下过雨的早晨。
昨夜雨势滂沱,街上处处皆是积水,道旁的店家各自忙着洒扫簷下的积水,来往的人车并不是很多。
一辆马车驶过繁华的朱雀大街,车轮轆轆地往一旁的巷弄里拐,转过弯再左转,两旁的屋舍渐渐变成低矮的平房,连带着环境也跟着杂乱起来,角落里还不时窝着几个衣衫襤褸的乞丐,明显与市集上的繁华成了对比。
这里是西市的贫民窟,帝京最龙蛇混杂之处,地痞流氓、流民乞丐,皆聚集在这方与繁华毗邻的区域里,隔着流云观,与繁华一线之隔的地方,却是士族眼中最下等末流之地。
而周老头带领的戏班子,素日就在这里的一块空地练习排演,档次自然不能与前头最大的奇术团比,然因表演的项目庞杂眾多,不拘格套,久了自然也培养起自己的一番事业来,算是小有名气。
若说此处龙蛇混杂,那这眾多势力中,总有个领头人,而周老头便是这个领头的,管辖这一带的动荡纷争。
时间还早,戏班自是不会那么早起,广场除了几个半大的孩子,再没别人了。
角落里,一个男孩被几个孩子围在中央,几声刺耳的谩骂与嘲讽响起,很难想像这般恶毒的话是从几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孩子们口中说出来的,换作旁人皆不堪入耳,可中间的男孩却是神情麻木,彷彿没有听见似的。
几个孩子骂得久了,见他没有反应,自然也就没了耐性,为首的那个孩子面子上掛不住,索性抬脚踹向了他的肚子,狠声道:「小畜生,你装什么清高呢!谁不知道,你家攀慕权势,妄想一步登天,位极人臣,结果赌错了宝,落得被抄家的下场,可不是罪有应得?权臣没做,倒是做了畜生哈哈哈。
」
恶毒的嘲讽不断从头顶上传来,伴随着其他几个孩子恶意的笑声,听起来刺耳极了。
但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无声地护着领口下的玉坠,没有反驳。
然而,显然是他的沉默惹怒了那个孩子,脸上表情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