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掛着的风铃发出清亮的声响。
院里,端午正在练着前几日维桑教给他的新剑法,手上轻挽了个剑花,一个旋身,剑风偏扫过旁边的一株皂夹树,金黄的花雨顷刻间纷纷洒落,犹如下了场黄金雨。
他站直身子,收剑时想起了什么,抬头朝着不远处那扇小小的窗户望去。
窗里,是凌思思站在那。
前几日陆知行给来送来几套新衣裙,说是为了先前的事情,不想欠她人情。
欠了什么人情,他不知道,但想起那个成日拿着把扇子晃来晃去,还四处和侍女套近乎,瞧起来娘里娘气的男子,端午便很是不屑。
嘴上说是不想欠人情,但谁看不出来,他分明是刻意讨好!
他一直觉得陆知行很假,也不知道凌思思怎么会信?
他皱眉地看向她,而房间里的凌思思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她正在喜滋滋地试着几套陆知行送来的衣裙,全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都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了一件,凌思思也不外如是。
她将衣服叠成了一座小山,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颇为满意。
碧草从外头走进来,见状便笑:「小姐,您又向衡阳君要了那么多衣裳,指不定君上现正在哪里懊恼着呢。
」
「这可都是他自愿的,我可没逼他啊。
」
「是是是,那小姐要不也选选,今晚的宴会该穿哪一套?」
「穿这样就很好,何必再换一套?」
碧草一听,顿时急了,「这怎么行?今晚宴会是我们待在櫟阳的最后一晚,太子妃肯定会特意打扮的,况且好不容易平乱,小姐也是出了力的,自然得好好打扮呀。
」
就是知道常瑶会特意打扮,才不能抢了她的主场啊。
「傻丫头。
做人要低调,才显得自然,懂不懂?」
「可是……」
碧草还想再劝,却被凌思思颇有先见之明的抢先转移话题,朝着房外的端午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当初留你在身边,是为了要让你亲眼看见,伤害你们的那些人是如何被绳之以法,付出代价;如今殿下已经将那些人贩子尽数抓捕,禁押候审,也算是有了交代。
现在你也听到,我们明日便要回京,按着当初的约定,我会在途中找个机会,放你离开,你可有什么想法?」
端午低下头,「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却已先被旁边的碧草强制打断。
「不公平!」
凌思思被她吓了一跳,瞪了她一眼,「怎么不公平了?」
「小姐,端午不过是新来的,您就破例将他带在身边,那维桑跟了您这么久,您怎么还罚他?您这是差别待遇!」
呦,敢情是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生出了同袍情谊,想替他求情呢。
凌思思故作不知,「我哪里罚他?」
「小姐!」碧草说不过她,急得跺了跺脚,随即转头向一旁的端午递了个眼神。
端午自然看到了,也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也知道,那一日明明是他没注意,差点误伤了站在他身后的凌思思,照理是他的错,可不知为何她却反倒将错算在维桑头上,而自己则被她带在身边。
端午年纪轻,性子直,向来憋不住话,彆扭的低声道:「你已经多日未召师傅前来。
」
来了那么多日,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凌思思,知道她是东宫侧妃,可她却与先前见过的贵夫人们大相逕庭;随着碧草和维桑叫她小姐,他又有些彆扭。
凌思思好整以暇地拿了桌上盘子里的无花果乾,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令她忍不住瞇起双眼。
大热天的,吃个酸酸甜甜的东西,再好不过了。
凌思思慢悠悠地将果乾吃完,适才挑眉看向一旁的端午,道:「呦,这都叫师傅了,看来维桑很得你的心啊,这声师傅都喊得如此顺口呢。
」
「我这都是实话实说,而且不是你让他来做我师傅的吗?」
凌思思一噎,倒是旁边的碧草听得是不住憋笑。
这小子说话还挺直啊。
亏她也不是个正经的主,无语不过一瞬间,凌思思很快就调整好表情,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就要做那个魔!
「是呀,当初让你跟着维桑学武,也是想着人生在世,没个长技在身怎么行?」调整了姿态,凌思思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叹息一声,道:「维桑这个人啊,虽说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过武功倒是不错,你跟着他能学个技艺傍身,也算是对小初一有个交代了。
」
提起初一,端午目光微暗,沉默地没有接话。
凌思思见他面色不对,知道他还是放不下初一,端午心性单纯直爽,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他本性不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执着,若是一直执着于復仇上,只怕是要走偏路。
端午垂眸,想起了无辜枉死的妹妹,她为之失去了什么,旁人不会明白,只是将那些人贩子抓起来关入大牢,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又放出来了,那他妹妹的牺牲算得了什么?
除了他,根本不会有人记得。
端午愤愤地攥起双手,心里生出一股不平的怨气渐渐缠绕心头,就在那股怨气即将吞没仅存的理智时,突然有什么东西朝他扔了过来,他警觉地抬头,下意识接住了手里的袋子。
端午愣愣地看着手上的袋子,抬眼疑惑地看向身前笑眼弯弯的凌思思,「这是什么?」
「给你的。
前几天去街市上买点东西,买了点糖果回来,顺便给你也买了一些。
」
不知怎么,旁边的碧草闻言倏地睁大眼睛,转头看了过来。
凌思思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整理下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