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既定命运的纸片人,无思想、无感知。
因此,老实说,从穿越来到这里,她一直是保持着一种看热闹的游戏心态,去接触身边的人事物,旁观着所有的一切。
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只是剧情,就像之前看过的每部电影、每本小说,都只是生动发生在你眼前的虚幻--都是假的。
可是,当初一扑过来,抱着她,替她挡剑,真正为她而死,死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是温热的……
那一刻,她才突然发觉,原来是有温度的,并不是冷冰冰,只存在漫画里的纸片人,而是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
一股巨大的恐惧自心底涌了上来,她意识到这一切都并不只是虚幻,而是真真实实在眼前发生的,她忽然就退却了。
她意识到,自己开始对身边的人產生情感,因此在知道了将来会发生的事后,她没有把握,自己还能坦然的面对既定的结局。
少年递了块手帕给她,凌思思伸手接过,默默地拭去了眼泪,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復情绪。
少年见她不哭了,这才将目光重新投注在她身上,眼神很平静,但让人看着心酸。
「如果,你是为了初一替你挡剑而死,感到内疚,为此耿耿于怀,不能原谅自己的话,没有必要。
因为,她根本不恨你。
」
「你怎么知道她不恨我?」
「因为,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很喜欢你。
」
凌思思愣住了。
少年却是转头看向写着初一名字的墓碑,笑了,「虽然分开多年,可我了解她。
她表面上看起来坚强,性子又不好,总是任性衝动,但其实内心很善良。
她曾和我说过这些年的生活,我知她向来报喜不报忧,也猜到她过得或许不太好,可是在她说的那些经歷里,被提到最多次的,却是你。
」
「……我?」凌思思有些尷尬,「只怕是说我不好吧。
」
「不。
」少年摇了摇头,「她说了如何与你们结识,也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相处,以及后来遇上的事。
她虽没明说,可她说起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样生动,我看得出来,是因为有你,初一才能像这样发自内心,真正的笑。
我和她自幼分散,亲缘淡薄,彼此都是孤单一个人,可是我相信在遇到你们之后,她是真的把你们当作家人,既然是家人,看到家人有危险,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不是么?」
家人……
原来,她竟然把她当作亲密的家人吗?
她望着眼前的墓碑,再次流下泪来,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变。
一旦认定,就绝不改变,倒是我这个哥哥说好要保护她,最后也没做到……」他抿了抿唇,抬手将手里的银纸全扔进火盆里,「所以,至少这一件,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盆里大量的银纸挡住底下的火苗,窜出大量呛鼻的浓烟。
凌思思隔着烟雾看向身旁的少年,觉得有些陌生,试探地开口问:「你说……什么事啊?」
「我们兄妹从小便被父母出卖,被迫分离,落入人贩之手,颠沛流离,好不容易相认却又天人永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全抓起来,好报仇?」
「这怎么够?这世道黑暗,除了我和妹妹,多少人因此离散,我要这样的事在此之后,永远不会再发生!」
他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影被盆里窜出的黑烟包裹着,可却没有人能忽视自少年眼底泛起的坚决之色。
他那样坚定,用着少年青涩而微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这罪恶之源,在初一坟前,我誓要将他们--全部除掉!」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挨不过常瑶的邀约,凌思思勉强答应随他们参加今晚的晚宴。
虽说是晚宴,却只是他们几个人加上一个櫟阳县令,一起吃一顿饭。
「今日难得人都聚到一块,来,下官自当先乾为敬,敬诸位一杯!」县令蓄着山羊鬍,瞇着眼睛,将眼前的酒杯满上,乐呵呵地道:「诸位贵人大驾光临,真是令敝府蓬蓽生辉啊。
」
凌思思跟着眾人举杯,抬眼看向正笑得一脸狗腿的县令,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既然跟男女主重逢了,剧情也自然回到正轨。
眼前这县令,自然不是普通的炮灰龙套,而是女主的爸爸,常瑶的爹。
只是她记得常县令身为女主爸爸,虽然没什么才能,全靠男主这个女婿捞到县令的官衔,本事不济,性子软弱,怎么会出现像现在这样油腻的表情?
察觉到她的视线,常县令先是一愣,随即朝她笑道:「凌侧妃可是出门一趟,车马劳累,身子有些不适?」
猝不及防被点名,凌思思神游回来正要开口,便对上身旁靳尹看向自己的眸光幽深,心梗了一下。
「这几日你天天都往城郊去,虽说是乘车前往,但到底舟车劳顿,你身子不好,何必如此麻烦?」
身子不好……?
她什么时候身子不好了?
凌思思疑惑地抬头,便撞见靳尹望着她瞇了瞇眼睛,几乎是凭藉本能的,她感到背脊一寒。
她这是又踩什么雷了?
她犹豫了片刻,选了个安全的答案,「不麻烦的。
我去看看初一,路上也能看些不同的风景,也挺好的。
」
「哎唷,那怎么行。
」没等靳尹开口,常县令夸张的声调再度响起,道:「凌侧妃身份尊贵,那小姑娘不过是个不入籍的流民,充其量只能算是奴隶,这般低下的身份,怎能劳你紆尊降贵的前去弔唁?」
他阴阳怪气的说着,藉着三分酒意,将这一番话说了出来,明显是欲讽刺她故意作戏。
在他眼里,从前的凌思嬡嫉妒常瑶,由爱生恨,经常对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