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表现得似乎很讨厌她,可却从未对她有过恶意的手段,反倒像是那种恶作剧的孩子,刻意想引起她的注意。
反观,她对季紓却是格外上心,起初她以为是如同其他芳心暗动的女子一样,又是一场单相思,可渐渐地她察觉到初一望着季紓的眼神,不是爱恋,反倒像是透过他而怀念某种人事的感觉……
原来,是因为这个。
凌思思扶着她进房,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才低声开口道:「你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初一的事,所以那一次才那样疾言厉色的告诫她。
「她虽没说,我也只是猜测,看出一些。
」
凌思思看着榻上睡着的初一,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她过得是那样的生活。
」
身为女子,想要在古代生存,活下来、活得好,势必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所以初一为了找到哥哥,在这个偏远的村庄,努力地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来赚钱,等赚足了资本,就能离开村庄,去找到失散多年的哥哥。
那她呢?来到这里,又能做什么?
彷彿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季紓看了半醉的、迷茫的凌思思一眼,淡漠的目光有了松动的跡象,道:「世人皆有自己的故事,旁人难以窥探,亦不得插手,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完成的执念,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
「可如果你不说,旁人又怎么明白你的难处,又要怎么帮你呢?」
「帮?不需要。
」他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轻笑了声,背着手转过身去,道:「行之当行,事者应为,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
凌思思望着他侧身而立的人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卓绝,彷彿于他而言,什么都不能干扰他,旁人自也难以亲近。
看着分明温润端方,可靠近了才知道,翠竹生生,也有其傲骨霜寒,如月光皎暇,亦难亲近,与人之间便只得维持着疏离有礼的客套,难以再进一步。
可她不信,他当真就能如他所说,那般置身事外。
凌思思绕过他,逕自走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拎着不知从哪拿出的一壶酒,好奇地撑在桌上问:「季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她是真的好奇,眼前待人处事自持有礼,实则清冷疏离,在原来人设里仅限于帮助靳尹登上帝位,戏份不多的男三,到底是怎么养成现在的样子。
不意她会问起这个,季紓一愣,「我小时候?」
「是啊,我发现我对你也不是很了解,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要不你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季紓抬手喝了口酒,他今日多喝了几杯,也许是酒精作用,戒心比平时迟钝一些,倒也没有推辞,只是想了想,缓缓地开口:「我小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
」
「嗯?怎么可能呢……那你的家人呢?他们对你怎么样,你和他们感情好不好?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小时候,父亲于太学担任主簿,学识渊博,常常逼着我读书,要是没达到标准,他就会罚我抄写典籍,那时我年纪小,被逼得急了便躲起来不去学堂,还向他顶嘴,称他是只知读死书的老学究,气得父亲追我身后,又要罚我。
」
啊?这么屁的熊孩子是季紓?
这不是她认识的季紓!
凌思思听得目瞪口呆。
「但他自然捉不住我。
」许是真的喝醉了,季紓竟还笑了起来,罕见地露出了少年般得意炫耀的神色,「因为母亲来了。
」
「……啊?」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父亲虽待我极严,可谁都知道,他最是听母亲的话,生怕母亲生气,惹她不高兴。
所以母亲见状,将我拦在身后,父亲便不敢再说,只得依着她……」
呦,这敢情还是个妻管严呢。
「那后来呢?」
「后来……」他喝了一口酒,睫毛垂下来,回忆往昔,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后来父亲年岁渐长,辞了官职,回乡养老,没多久便也归西了。
」
画风一瞬间急转直下,凌思思有些尷尬,没反应过来,却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刺中了什么他不愿回想的往事。
她悄悄看他,见他神情黯淡,到底是因为自己提及了他的伤心事,于是话锋一转,主动转换话题,想化解尷尬:「那、那你娘呢?你后来都和你娘一起么?」
凌思思原意是见他前面说的,他母亲该是个疼爱儿子的慈母,季紓与她相处的回忆应该都是些较欢乐的记忆,因此才刻意提起,却没想到闻言季紓的神色一晃,表情渐渐有些迷离。
「母亲……也走了。
」他端着酒杯,凝视着杯中轻晃的酒水,淡淡道:「她说过很快回来,让我在家里等她,回来给我做好吃的,可她食言了。
我等了她一整天,她却没有回来,拋下我和父亲,自己走了。
」
那一天,他从学堂下学,一直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等,一直等,从夕阳西下到夜幕低垂,可她都没有回来。
这一去,便是永别。
事实是他的母亲拋弃了他和父亲,食言而肥,再也没有回来。
「她就是个骗子。
」季紓下了结论,沉声道。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似是被提起了心里最不愿回想的往事,本能地厌恶与排斥。
凌思思愧疚的看着他,没想到季紓的母亲竟是先一步走的,更没料到他小时候曾经歷过这些。
都说,童年造成的创伤得用馀生慢慢治癒。
季紓的家学渊源使他成为漫画里足智多谋的东宫辅臣,将他培养成温润儒雅的谦谦公子,却也因母亲的失信而使得他如此重诺,甚至如此重视亲情。
啊,对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那次她出言逗弄他时,他才如此恼怒;还有前几日上山时,他才坚持要在当天将那些鸡送回神庙,即使冒着大雨也要兑现承诺。
她才想呢,他做什么那么坚持,原是为了这个……
因为不想让初一久等不至,不想毁约,让她成为小时候的自己,才如此重诺的。
她瞅着他的神色,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地开口又问:「那你娘是为什么……不告而别啊?」
他顿了顿,应道:「死于非命。
」
「啊……」凌思思一惊,不是不告而别,怎么一下子又死了?
她是越来越糊涂了,这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却是毫不连贯,跳tone的让她头晕。
他就不能一次性的好好说话吗?
平时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