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就是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美好的、不好的……他的全部。
对我来说,我一开始认识的是靳尹,而不是大盛的太子,我陪着他走过寂寂无名,歷经千辛万苦,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那段时光经歷的一切,是只有我们两个懂得,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也无法插足的。
我既已选择了他,最艰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那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坐在桌前的常瑶娓娓道来,明明是平淡的语调,可茹夫人却似乎可以看到江堤浪涌,无声的朝岸边袭捲而来,直击心底。
说完这一席话,常瑶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看见对面茹夫人怔忡的神情,以及旁边绿萝抿唇的暗笑,不禁觉得脸上有些热。
她急忙摆手,「我不、不是故意要……」
看着她着急想解释的样子,茹夫人抿唇,轻笑出声,像是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殿下不必不好意思,倒是这一番话,让妾犹如醍醐灌顶。
」
常瑶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茹夫人和池郡守夫妇情深意重,府上唯有夫人一个女眷,是朔方郡人人眼中的佳侣,不可能会有如故事里的悲剧发生。
茹夫人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对面的常瑶落下一子,手中拈着的一枚黑子很快地接着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角落里燃点的药香,发出浅白的烟圈,幽幽瀰漫,常瑶的脸笼罩在烟雾之后,宛如一座玉雕的塑像。
她拈着棋子,久久未动。
茹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注视着对面的常瑶,扬唇浅笑道:「你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了么?」
「……嗯。
」
「那你怎么不走呢?」
常瑶凝视着眼前的棋盘,缓缓吸了一口气,拈着白子的手一松,“喀噠”一声轻响,将棋子落入手边的棋钵里。
「我不敢。
」
闻言,茹夫人眼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凝固,唇边的笑容却加深了一点。
她含笑着看了她一眼,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下棋吗?」
常瑶摇了摇头。
「下棋静心,与人对弈也能打发时间,是很好的排遣方式。
但另一方面,在对弈时,观察对方的棋路,就能猜测下一步的走向,比起技巧,更难的是观察和耐心……不觉得很有趣么?」
常瑶用沉默代表了疑惑。
茹夫人伸手指着棋盘里黑白交错间的某个空缺,道:「你瞧,这个位置埋没在黑白棋之间,极难发现,可若你观察到了,便也许是条活路。
」
「也许?」
手中拈着的黑子轻轻落下,正落在了方才手指的空缺上,而常瑶望着那枚落下的黑子,目光猛地一颤。
但见那黑子落下后,顿时逆转局面,将原本处处制肘的白子硬是闢出一线生机。
可相反的,原本稳操胜算的黑子,却是自封活路,陷入僵局。
「它是条活路,但或许,也是条死路。
」她抬起头来,唇角拉出一道弧线,舒展双眉浅笑道:「以为找到了活路,殊不知,这是陷阱--所以,这局棋,太子妃殿下你赢了。
」
凌思思算着时间,在季紓回来前,一直待在厨房没走,煮了一碗又一碗的炸酱麵,堆在灶旁的碗都快成了小山高了。
她煮完一碗就找初一替她试味道,吃的次数多到初一实在吃不下,直喊“不行了不行了”,又挨不过她请求,才想了个主意,让街坊邻居都找来帮忙试菜。
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连邻居们都纷纷告饶,一个个回去了,凌思思这才终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她心头一喜,赶紧将煮好的麵洒上葱花,淋上酱料,这才端着热腾腾的碗走了出来。
季紓迎着橘红的馀暉,从院外走进来,便见到凌思思系着围裙,一头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包子头,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他微微皱眉,移开目光,却瞥见她不知沾了什么,白白一片的袖口,狼狈极了。
他本想像往常一样,转头装作没见,回自己房间里去,可却又实在忍不住,开口问:「这是做什么?」
「炸酱麵啊,给你吃的。
你放心,我刚算着时间做好的,还是热的呢。
」
「给我的?」
「是呀。
」凌思思拉着他往椅子一坐,「你快坐下来吃,不然都快冷了,不好吃可别怪我。
」
季紓狐疑地看她,见她坐在他身旁,撑着下頜,一双眼睛直直往他看,蝉翼般的眼睫扑闪着,活像又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
然她盯着他的目光太热烈,大有没看着他吃就不罢休的势头,季紓只得垂眸转向眼前的这碗麵,无奈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凌思思见他吃了,兴奋地凑上身前,问:「怎么样?」
季紓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轻挑下眉,似乎想说什么,转头撞见她满是期盼的眼睛,嚥下口中的那口麵,神色微妙道:「这是谁煮的?」
凌思嬡自幼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下厨做吃的,就连寻常的女红也没做过。
「不好吃?」凌思思瞇着眼看他,试探地问。
「没有。
」季紓放下手中的筷子,面不改色道:「还挺好吃的。
」
「真的?那太好了!」
季紓抬眼看向她,便见凌思思杏眼微勾,像是松了口气,面上还有些小骄傲。
「我可是和初一学做了一整天,特意煮给你吃的呢,还好你喜欢。
」
季紓闻言,偏头看向一旁灶上堆着小山一样的麵碗,目光闪了一闪,问道:「为什么特意煮给我?」
「你知道青石村里有个习俗,若有人想表心意,就会做上一碗炸酱麵吗?」
表心意……
那她特意做这碗炸酱麵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