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过午,多云的天空让四周显得灰濛濛的,凸显了渔村既有的萧条感,令人难以想像不到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一片欢声雷动的景象。
行经栋栋结构及外貌相似的透天厝,我慢慢接近巷尾,一颗心越悬越高。
当初计画时光想着看夏日阳出糗,没去评估后果,这下除了要面对夏日阳之外,还得担心万一他父母知道了该怎么办?
肯定会东窗事发的,夏日阳看我的表情就写着那么回事。
夏家已近在眼前,我却再也举不起双脚,就那样鬼鬼祟祟地站在前一户人家的车库边探头瞧。
夏家一楼未拉铁门,而角度使然我看不见人影,但谈话声从纱门隐隐飘出。
我没想聆听,偏偏夏日阳低沉的嗓音比什么都还快扎进鼓膜。
「有吃药了,就过敏而已,嗯,我知道原因,是那个──」
心脏像要跳出喉咙,摀着嘴我不敢听下去,竟一个转身跑回自家。
「他不在。
」没管我妈有没有听见,嚷完我便抓过菸盒溜到后阳台抽菸。
待剩下的几根抽完,便当恰恰备妥,我于是二话不说地叫车离去。
「妈,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下次回来。
」从车窗朝外挥手,「你进去啦。
」
每年我总这样说,不过我妈也每年坚持目送车子离开。
然而,即使知道她会站在原地,那形单影隻的身影与一栋空盪盪大屋的画面实在太过孤单,所以只要车子一发动,我就不再回头。
「自己保重。
」
叫的车噗噗地驶过泥土路,我妈在后面大声地做最后交代,我低头握着手机打字,准备如往常那般用讯息回应她。
「赵纬廷!」
此刻,耳朵忽地窜入一道连名带姓的叫唤,我愣了愣,反射性地回头,可疾驰的车子刚好驶出巷口,后车窗映出的是能望见海滨的主要道路。
我茫然地转回正面,叫喊在回放中渐渐失真,却又留下一些线索。
──那好像是夏日阳的声音。
他来兴师问罪的吗?这么臆测的同时,我不禁暗叫一声。
完了,刚刚根本没去找夏日阳的事要被我妈发现了。
忍不住频频叹气,我有些恼羞地怪罪起夏日阳让我平凡的过年变得如此胆战心惊。
不过我都离开了他能怎样?而且看他过敏也没大碍,干嘛还那么小心眼?
车子来到邻镇,好巧不巧地经过一家眼熟的旅馆,我的心思旋即被更重要、涉及身心健康的事项佔据。
我已经积了一个月没发洩了。
或许是远离,加上知道又有一整年的自由,待在浪尾村时感受到的压抑不再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