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了。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风呛进肺管里,又捂着胸口,痛苦咳嗽半天。
他艰难抬手,制住钟老爷子按铃的手。
透过朦胧的泪光,浑浊的眼睛看到这老家伙怒意已散,满脸担忧慌乱:“没事儿,没事儿。
”
安老爷子从前是个不苟言笑、孤傲冷僻的人,今日笑的次数,可能比这几年加起来的时间都要多。
他艰难道:“人不是圣人,感、感情这东西,哪儿是人能控制得住的?但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儿,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儿。
”
“这么多年来,我向来避弟妹避的远远的,我问心无愧,可没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儿。
”
钟老爷子面沉如水,眼神跟刀子一样,狠狠剜了他一眼,难得刻薄道:“天不怜人,让她早早去了。
”
“如今你又死在我前头,到了地下,如果见到她,希望你也谨记着她是你弟妹的身份,少动什么歪心思。
”
安老爷子又是一阵虚弱的大笑。
等他停下后,面上的红润渐渐消散了。
面色黑灰,回光返照带来的少许精力很快失去,虚弱加倍反噬回来。
刚刚他还有力气,去握旁边人的手,这会儿,他已是连睁眼和张口的力气都快丧失。
他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若不是尚能看到胸膛轻微的起伏,恐怕任何人都会将他当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老哥哥啊......你记住我说过的话。
安家,如果真的要死,那也得留给咱们自己人,绝不能便宜了外人。
”
钟老爷子用力握住他的手,将他冰凉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嗓音嘶哑,声带像是被砂砾磨过,几乎要渗出血来:“好。
”
安老爷子又费力扭头,看向病房房门方向,断断续续道:“我孙女,她、她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生在这样的家庭。
爹不疼娘不爱的,有了弟弟,就不把她当人看。
”
“我不如你,我没有教好孩子。
我跟他妈妈没有感情,他妈妈不让我插手教养孩子的事情,我也就对他毫不上心。
都怪我,是我的错,可惜这份恶果,偏要被我无辜的孙女吞下。
”
“爹没种,教出来的带把的小混蛋也没种。
我这些年身体废了,孩子大了后,就管不住了,只能暂时把小清先接在身边养着。
”
“但我一走,她又要回去那个鬼地方。
没了我,小清以后的日子,恐怕艰难啊。
”
钟老爷子哑声道:“你放心,我和钟家会替你看顾好她。
”
安老爷子勉强摇头,“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这小家伙性子刚烈,我怕她受欺负,又找人教了防身的本领。
她在这一道上天赋异禀,我怕、怕她会一时冲动,走上歧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