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要死了,老天爷在怜悯她。
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明显不是普通人,至少还有一线机会。
身下温热的液体流动渐缓,就像奶会没有,血会流干,人总会死一样,她大概是要解脱了。
可惜了,做了这么久的奶牛,她却连亲自喂孩子一口奶的机会都没有。
她被喂了太多的药,连奶都是脏的。
女人的悲哀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在生命延续的这个任务中,她们提供着子宫,承担着最繁重的部分。
但子宫的使用权却不属于她们自己,就连乳汁都沦为高档化妆品的原料和富人的特殊饮用品。
这样的毫无人性,罄竹难书,道德沦丧,世风日下,是无底线的作恶,也是她无能为力的地狱。
她不该来的,一开始她就不该来的。
“叫她念念好吗?”她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孩子。
这是她惦念的孩子,在那个遥远的村子里,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也会惦念着她,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一行清泪缓缓淌下,她轻叹一口气。
“你,你别哭,刚生完小孩是不能哭的。
”顺子磕磕巴巴道。
“嗯,我不哭了。
”她的泪很多年前就哭干了。
“你带她走吧,那些人很快就要来了。
”女人看向快要满了的玻璃柱,要没有时间了。
“可是,你。
”
“快走吧,带她离开这里,求你了。
”
“我,我要死了。
”
产后大出血,这里的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死去的,满目满目的血红,刺目极了。
而这张床不久之后就会有新的人躺上来,重新上演着一轮又一轮的噩梦。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刚刚胎儿待过的地方积起深深的一池血。
顺子眼睛微微瞪大,这时他才注意到。
“我去给你找医生。
”顺子随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跑去。
“不,我,我要解脱了。
”
“你把孩子带走就好。
”
女人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她没有力气了。
此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一片宽阔的田野,头上戴着花环的她,穿着粗布裙子,高兴的转着圈,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求,求你,带走。
”
“念。
”第二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再无声息。
这时孩子好似如有所感般突然哭了起来。
顺子忙将孩子抱在怀里,动作僵硬又拘束,磕磕巴巴地哄着:“乖,乖,不哭了。
”
女人的身体就这么赤裸坦露着,红的血,白的乳,她好似被完全抽空,所有的价值都被榨到一干二净,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