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琏静坐在旁,却是半点没听进去。
他只是垂眼看着右手掌心——
半月过去,那被酒壶把手划破的伤口已然褪痂,只留了一道浅浅的疤。
弯弯的,似一道惨白的月牙儿。
他想到谢明婳的眼睛,笑起来也是弯弯的。
但那双眼睛也曾哭着,滚下一颗又一颗眼泪,望着他呜咽道:“裴子玉,你怎么总是欺负我。
”
“我再也不要和你好,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裴子玉,你为何总是这般高高在上的?”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裴子玉,是我看错你了。
”
“我们好聚好散吧。
”
言犹在耳,字字清晰。
但所谓的好聚好散,叫裴琏扯唇,笑了。
骗子。
她谢明婳才是个骗子,哪里好聚好散了,她倒是好给他看。
就这样不明不白坠崖死了算是怎么回事。
谢明婳,你亏不亏……
坠崖的那一刻,肯定觉得亏死了吧。
“子玉?”
直到永熙帝连唤了好几声,裴琏才抬起脸,一双狭眸黑涔涔的,仿若再透不进一丝光。
他起身,朝永熙帝躬身:“儿臣在。
”
永熙帝觑着长子这若无其事的平静脸色,心底不禁有些发憷。
莫不是太受刺激,人傻了吧?
“子玉,朕知你心头悲恸,但世事无常……”
话未说完,裴琏抬起黑眸,无悲无喜:“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并不悲恸。
”
永熙帝怔住,浓眉拧起,带着几分审视着面前的年轻儿郎。
“未曾寻到尸骨,便有一线生机。
”
裴琏道:“除非亲眼见到她的遗骸,否则儿臣不会认。
”
永熙帝一噎,面色复杂:“马车都摔得四分五裂了,何况是肉骨凡胎的人。
朕知这噩耗太过突然,然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想想该如何知会北庭那边。
”
裴琏薄唇紧紧抿着,并不言语。
永熙帝见状,叹口气:“罢了,朕看你这样,还是先回东宫缓一缓,此事朕自会安排。
”
裴琏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永熙帝疑惑:“还有事?”
话音落下几息,裴琏掀袍跪下:“父皇,儿臣自请前往凌源县搜救。
”
永熙帝眉心轻动,垂眼睇着地下那道清瘦修长的身影,沉吟片刻,道:“你不是才接手户部的事,且过几日国子监夏试,也定了由你巡考……”
下首之人肩背压得更低:“还望父皇准允。
”
永熙帝看了眼刘进忠,刘进忠会意,忙带着那侍卫退下。
门扉掩上,午后阳光透过窗棂镂空的花纹,一棱棱地照在光可鉴人的青石地砖上,明暗交错。
“事发已有五日,肃王府的亲卫与当地衙役业已搜寻了三日三夜,而今又是夏日,正是野兽活跃之际,朕劝你还是不必浪费辰光,安心待在长安为好。
”
没了外人,永熙帝说话也不必再客气:“人在眼前时,你自矜自傲浑不在意。
现下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