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醒一会睡一会倒也如此过了一夜;外头此刻还未亮,我却见到床上空荡荡的,慌乱的扭头寻找他。
“昨晚……守了一夜?”他的声音蓦地传来,我见到他站在桌子旁,似乎也刚起。
“是。
”我低头说,转而问:“皇上,您身子好些了吗?腰是否还疼?”
“好多了。
”他平声说:“今天白日你不必当差了,朕会另让一名太监来。
”
“皇上!”我抬头不解的望着他,他的意思是让我今天白日不必来了,莫非我又做错了事?
“既替别人当了夜差,白日便换人过来。
”他虽说得云淡风轻,但话意却是让我去歇息。
我这才明白他意,心间顿有一丝柔软,低头谢恩。
此时才觉出坚冰之下他仿佛依旧还有从前那个温柔的载湉半分影子。
是夜,回到涵元殿的我照例准备入殿等候差遣,然而殿里头却空荡荡的无一人;我奇怪的左右寻找着,反见他从内室出来。
不知是否是我看错,他的眼眸似乎微微泛红。
而这已并非我第一次见到,莫非内室里有什么让他触景伤情的东西?
“拿笔墨来。
”他吩咐说。
我点头去端来笔墨纸砚,今日竟未见平日的那两名太监,我有些奇怪的问:“皇上,今儿个竟如此清净,只有奴婢一人在里头当差?”
“你一人当不好差么?”他反问,我笑着摇头心里想着巴不得呢,独处难求。
然而今日他并未临摹名家字迹,而是思虑间挥笔落了一首诗在白色的纸轴上;笔在纸间跳跃,却浸出丝丝伤感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
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是苏轼悼念亡妻之词,我看之不禁酸从中来,眼底满是潮湿的雾气;他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忘怀的悲思之中,手中的笔停留于纸上久久,转而掉落下来,墨迹染湿纸的边角。
我蹲下身捡起了毛笔奉上,话语间竟不自觉的颤抖:“皇上,这词……太过忧伤,反倒引起您的不快。
”
“倒不如,您写一首欢快些的。
”我凝视着他,嘴角的浅笑掩藏着一切,试图劝他不要再惦记那些伤心往事。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他能忘了我,兴许会快乐那么些许。
“欢快的?”他嘴角透着自嘲,方才回过神来,扭头略有些神色古怪的看着我:“你可知南歌子?”
心头一击,不知是否只是巧合,他为何会突然提起那首词。
望着他眼眸的我仿佛有一丝失措,我匆忙心虚的避开来。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
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他缓缓道出这一句,却如电光火石般让我脑中轰然一响。
仿佛时光穿梭,恍惚之间我见到了那日还尚且青涩的女子坐在镜子前,一头墨云秀发还未来得及绾起,杏脸桃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