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脸色大变:“您就不担心奴才将您方才这些话原原本本上报给皇太后?到时,您恐怕就……”
“恐怕什么?恐怕就斩了我?好呀!我正等着呢,早就不想呆在这鬼地方,?现在想想身首异处也还不错,指不定还逃脱了这么个地狱之门径直上了天堂。
”我指指天上,毫不在意的躺下,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轻松笑容。
到了此刻,对我最无用的恐怕便是威胁,一个将死之人还需畏惧什么?
他气极,胸口起伏着却说不出话来:“胡言乱语,简直是疯了!”
他叨叨着愤然在门口踱步几圈,然而却无计可施。
我到底是主子,他不能擅自做什么。
我一脸得意的看着他的背影,待他走远后,转瞬间神色冷下来,就算嘴上胜了他一场又如何?却依旧抵不住空荡荡的心。
然而,如我所料,慈禧受了层层阻力未能成功废除皇上,一场荒诞的闹剧搁置在一旁。
义和团却开始如燎原之势点着了民间,四处动荡不安。
平日守夜靠着闲言碎语度过的守门公公却越来越变得讳莫如深,然而,我反而从这怪异的平静之中嗅出不寻常的味道来,这只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片刻宁静。
闷热的午后,听着窗子外头的阵阵蝉鸣,心烦意乱的我躺在地砖上睁眼看着满是蜘蛛网的屋顶。
恐怕只有夏日,这地砖的凉意才不那么刺骨。
窸窸窣窣的我仿佛听到门外有声音,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许久,渐渐确定那竟是开锁的声音。
我诧异的扭过头去,又听见一块块尘封将近三年的木板渐渐被人耗开,嘴角含着冰冷的笑,心头已知一二。
门霍然被打开,腾起了满屋尘土,躺在地上的我缓缓站起身来,许久未见的李莲英领着我曾在储秀宫见过的两名太监走了进来。
“珍小主,好久不见。
”他的面庞依旧未显喜怒,仿佛在办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在我面前,他依旧保持着奴才的谦卑:“请您接旨吧,皇太后宣召您去颐和轩。
”
我心知,这一日,还是来了,我终究未能等到载湉的身影,也未能等到下一个中秋。
我苍然一笑,面容平静,心里的浪头却早已拍打过好几遍,原本以为一直在渴望解脱的自己原来终究还是免不了俗的恐惧死亡。
我跪下来,伸手接过那冰冷的旨意,唇角全无血色,面容却不露悲喜,轻声说:“待我梳洗片刻,便跟你走。
”
他们在门外守着,我特意换上了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淡青色素衣,?散开那头乱发,细致的一梳到尾,再绾了一个清素的发鬓,许久都未曾如此认真仔细的收拾过自己。
之前的慌乱和恐惧渐渐化为连自己都诧异的平静,从头至尾竟已不知心头何感,仿佛一只沉重的秤砣已生生压抑住了一切心绪,只是脑海中有根弦如提线木偶般指挥着自己必须有条不紊的完成好这些。
我最后所能做的,便是有尊严的前去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