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您气色可就好多了,昨儿个还起不来身,今日听说您要来已是好转了许多。
”一名丫鬟说。
“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说。
载沣将他们都带了出去,为我们留出了空间。
整个屋子里只剩了我们三人,终于不必再顾忌那么多。
福晋伸出手来犹豫着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又放下,泪水却已经忍不住掉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想要将他的眉眼生生刻入自己的心头:“皇上……额娘能够再见你一面,已经……别无所求了。
”
“额娘!”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却见到她方才手中拿着的那件小小的石青色金蟒袍,看起来便是幼童之物。
福晋轻笑着拿起来说:“这是你四岁时所着的衣裳,你定然记不得了,这上头的金蟒是额娘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还记得你被抱入皇宫的前一日,额娘将这件袍子早早的备好了,但是,来不及为你亲手换上,他们便将你抱入了宫里头。
”
“也是额娘糊涂,为你收拾了好些衣物托他们为你送入宫里头,他们说你是皇上了,皇上自有宫廷里头量身制作精良的龙袍,还需要这些蟒袍作甚。
”她的笑容伴着回忆带有一丝苦涩。
那一日,他伴着成群结队的仪仗踏上了万人瞩目的皇位,别人纷纷祝贺她得到了上天的无上眷顾,然而他离她怀里远去的那一刻,她却只有难以止歇的垂泪。
上天其实并不偏爱她,除了载湉,其它的亲生儿子皆命薄如纸,还未学会走路便提前离开人世,而她唯一的寄托,终究也不再需要也不再属于她。
从此,他和她再也无关,他是朝堂上高高在上远远难以一瞥的皇帝,而她,依旧只是在别人眼里头风光无限却冷暖自知的醇亲王嫡福晋。
看着那件小小的蟒袍,皇上垂下眼帘,眸子里深深地藏着一丝暗痛,他们都是被命运的齿轮带着走的人,他也从来不曾能够选择。
有谁又曾问过一个四岁孩子的意愿,是选择冷冰冰的皇椅抑或还是额娘温暖难舍的怀抱。
“额娘,在儿子的心里头,您一直都是额娘,无论见或不见。
”他忍住心疼,看着她泪眼渐渐模糊的脸颊。
她微微点了点头,听到他这句话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心满意足,与他对视了良久,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了眼眸里头的那丝深深的眷恋。
方才见到他时的回光返照已是渐渐失了效力,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眼角久久未垂的那滴泪掉落在他的手上,她渐渐气若游丝,然而面容上却透着祥和。
没有埋怨命运的不公,没有痛苦的挣扎,只是安详平和。
她在自己在人世中最后的牵挂,她仅剩的唯一的儿子眼中身子逐渐冰冷,不再有丝毫温度,?仿佛最后一缕芳魂也消失殆尽。
然而,于她来说,这已是最大的幸福。
他对于额娘冰冷的身躯早已有所察觉,却固执的保持着那一种凝望的姿势。
我的眼角一热,已经跪了下去,忍不住谴责命运对他如此不公,让他贵为帝王,面对生死却依旧无能为力。
让他眼睁睁的见到额娘和阿玛都渐渐地离他远去,不余一分挽留的机会,便永世不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