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仿佛他没得到例外的待遇就是别人的错。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点儿。
我还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你的脸。
”其实是看过的,在很早的时候,她离他远没这么近的时候,他用照相机看她,镜头慢慢推近,近得几乎能数清她眼里的睫毛,然而不像现在。
那时候她眼睛里没有他。
于戡离近了,在她的眼睛里找自己的影子。
他说:“我四年前就喜欢你,那时候我就以为你知道。
”越来越多的证据告诉他,谭幼瑾根本不知道。
他一度以为她看出来了,却故意装看不见。
在有他的场合,她看向每个人的目光都很平均。
她甚至也不少看他一眼,因为完全避免看他,也是把他看作特殊的表示。
谭幼瑾此时完全忘记了表情管理,她看着于戡。
她试图从他的话里归纳出两个有用信息:他早就喜欢她;对此她早就知道。
前者她存疑,后者则完全是假的。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毕竟你那么善于从电影里发现别人爱情的蛛丝马迹,而那些细节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于戡现在完完全全地知道,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么善于发现别人的爱情,轮到自己,却要亲口说出来才去思考这可能性。
他那时候太想平视谭幼瑾,可越想平视她,他越是高估了她的能量。
等到他离开了学校,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社会人,回过头看谭幼瑾,她的处境也并不比他好多少。
她不过是刚工作不久,还因为坚决反对已成熟饭的师生恋得罪了校里颇有能量的前辈,即使他不是她严格意义上的学生,涉及不到什么利益输送,真和他有什么只会让弄得很难堪。
于戡继续说:“我以为我不用你的钱,咱们的关系就有转变的契机,结果……”没说完他自嘲地笑笑。
结局他们俩都知道。
她比他资历高比他年纪大比他有钱,他在她面前所谓的好强最终都演变成了逞强,而她就在一边微笑着看他,好像早就把他看透了。
在确定她对他完全没有男女方面的好感后,于戡以一种近乎自卫的方式和谭幼瑾斩断了联系。
“那时候我拒绝你说要和别人见面,其实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丁点的在乎。
结果你特不屑,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垃圾……我当时确实很可笑。
”
这么说的时候,于戡已经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以前的自己。
当时他说和苏颦有约,事实上他早就拒绝了苏颦的邀约。
他根本不想见苏颦,苏颦和他说,谭幼瑾这么聪明,而且年纪资历摆在那儿,她都看出来了他对谭幼瑾有意思,谭幼瑾本人怎么会看不出,她只是装不知道。
苏颦让他不要再瞎想了,省得谭幼瑾在学校难做人。
苏颦是周主任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一个例外,她学习成绩和平均水平还有些距离。
因为周主任的关系,苏颦得到了谭幼瑾帮她无偿补文化课的机会。
她文化课能达标,和谭幼瑾颇有些关系。
苏颦时不时传达些谭幼瑾母女的新闻:母女关系好极了;谭幼瑾的文化课成绩可以上最好的综合性大学,却来了本校,也得到了她母亲的支持;谭幼瑾很善良,小时候经常被骗子骗钱……
谭幼瑾就这么听着,仿佛是一株真的植物。
于戡还她钱是因为喜欢她?他早就喜欢她?
而且他还以为她早就知道,
电影可以一遍遍地看,还可以慢速回放,但她并不怎么看他。
她大多使劲都在听,听他的声音和他说话的内容。
谭幼瑾从来没像拉片子一样一帧一帧地回忆过去,此刻她被迫回忆以前,好些时刻定格成了照片。
那时于戡确实待她有那么一些不同。
那些论据可以得出许多论点,唯独不能是“他喜欢她。
”她的师生伦理观不能允许她往那方面想。
事实上,她连一秒钟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她从来都反对师生恋,不止一次公开讽刺找在校女学生的老男人,要是和于戡有点儿什么,这些人都会看她的笑话。
“我四年前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
”他一直看着她,“难道你现在还没看出来吗?我掩饰得没那么好吧?”
他在讽刺她,一个彻头彻尾的理论派。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第37章
◎比谁都热情◎
他四年前就喜欢她?谭幼瑾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他喜欢的不过是他的一面——作为一个老师的一面。
作为老师,她把自己的最好一面展示了给他。
她的职业素养也不允许她向他展示她的阴暗面。
“我相信,“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停顿了几秒后也没能完整地说出她相信他喜欢她,她相信他很早以前就喜欢她,可即使以前就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是她十几岁二十岁一定会喜欢的那种人,不因为别的,单只因为他的热情。
如果她十几岁的时候他用现在这种眼神看她,她会避开他的目光,然后在心里一遍遍想他的侧影,落实在笔上,然后锁在抽屉里,谁也不给看。
但现在,羞怯这东西已经从她身上抽走了,一点儿不怕十几岁的自己突然还魂。
谭幼瑾微笑着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但你知道,这感情总有一天就会过去的。
这样的事你应该也见过不少。
”她见过太多对自己老师前辈有好感的人,脱离了那种处境,感觉自然就消失了,甚至觉得当时陷入这感情的自己可笑也说不定。
于戡可能因为意外中止把这感觉维持了下来,但总有一天会过去的。
“我不准备让它过去。
”
谭幼瑾从没想过于戡竟会给出她这样一个答案。
他竟然以为自己是个例外,他对她的感情永远不会成为过去时。
他此刻喜欢她,并且认为他会一直喜欢她。
他说得很坚决,好像他说话管用似的。
谭幼瑾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虽然她觉得那种她理想的感情存在,但她并不认为会发生在她身上。
上天从未眷顾她,所以她从也没有过期待。
但谭幼瑾没法对于戡说你以为你是谁,竟然以为命运的剧本会按他一开始设定的大纲运行。
她太理智了,但她只能被不那么理智的人吸引。
“我为什么要让它过去?我不会让它过去的。
“于戡用手指头去数谭幼瑾的头发,“你有三根金色的头发。
”
好像是吧,她没有细数过,不是三根就是四根。
于戡一面看她,一面跟她描述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锁骨手臂。
谭幼瑾的侧面很单薄,和十几岁时没什么区别。
她读高中时才来生理期,别人为月经痛苦的时候,她为没能有生理期而苦恼。
她好像永远不能和其他人同频。
于戡简直像是她身体的游客,处处散发着好奇心,仿佛发现哥伦布对新大陆的感情。
而谭幼瑾对她的身体,则像是土著对本地热门景点,基本了解却缺乏探究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