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头前,她什么都没说,她甚至忍住了好奇心,没问于戡为什么突然戴了墨镜。
节目组剥夺了于戡开车的权利,他们的代步工具变成了步行以及自行车。
两人骑车,一前一后,谭幼瑾在前,于戡在后。
于戡对谭幼瑾说:“我十五岁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为了能赶快熟悉,我用了几天时间,骑车把整个城市转遍了。
”他熟悉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甚至比本地人还熟悉,因为一般的本地人只了解他所在的那一个区。
但他经常跟着父亲搬家,所以好些区都熟悉,早先导航还不普及的时候,有人跟他问路,他指得都很准。
但即使这样,他也感觉自己是个外来人,因为这个城市里没有自己的房子。
他是买下谭幼瑾租住的房子时,才算真正有了一个自己的房子。
但在房东卖那房子之前,他确实没有一定要买房的想法,他本来想的是靠拍网大攒一些钱,将来想拍什么拍什么,反正通过网大的训练,他最擅长的不是拍电影,而是控制成本。
他想拍一部自己想拍的片子,小成本也可以拍,完全不受别人的控制,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天突然想去看房,本来是看一看,但鬼使神差就定了。
他攒的钱全都变成了房款。
听于戡这么说,谭幼瑾想起十六岁那年,高考结束,她也是骑车在这个城市转了好些天,之前的这么多年,每天都在忙学习,都没完整地把这个城市看过一遍。
但是即使这样,她感觉自己也不如于戡熟悉,每一条小巷子他都能说出来历,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多年。
“你真的是十五岁才来这里吗?可我觉得你比我还熟悉这里。
”好像于戡才是真正的本地人。
于戡笑着说:“我在你二十三岁那年来的这儿。
”
谭幼瑾听了,想到二十三岁的自己,那年她正在读博。
周主任告诉她专心学业,暂时先不要考虑婚恋问题。
她确实没考虑,因为根本没时间考虑。
那年,他们彼此都不认识,彼此都忙着自己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第22章
◎抽象◎
途径一家点心店,谭幼瑾多看了两眼,她打小喜欢吃这家的点心,不过这两年不知怎么就网红起来,店门口总是排很长的队,偏偏还没入驻外卖平台,这两年她一次都没吃过这家的麦芬。
其实别家的麦芬也未见得差,但因为一直吃不着,在记忆里愈发美味起来。
下午他们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去了一家陶艺店,捏出自己眼中的对方,谭幼瑾捏的于戡比较抽象,于戡问她,我在你眼里就长这样吗。
谭幼瑾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于戡捏的她倒很像那么回事。
她笑道,是我手拙,不能捏出你十分之一的美貌,只能勉强捏出个人样。
末一句像骂人似的。
她说完才意识到。
她不是个精通说话艺术的人,但平常说话很注意界限,除非故意,一般不会冒犯到谁。
今天说话过于放松了,甚至有一刻忘记了镜头。
于戡不以为忤,盯着谭幼瑾制作的泥人看,看了好一会儿,称赞道:“确实很有人样。
你要是女娲,捏出的世界肯定比现在要精彩。
”
谭幼瑾隐约觉得于戡在嘲笑自己,她要是女娲,这世界审美的标准恐怕要颠倒了。
她没搭于戡的话,打量着自己的作品,试图做出些改良。
她一眼都没看于戡,她太知道她长什么样。
然而理论和实践是两码事。
她能就他的相貌特征以及神态描述上千字,但实践起来,只能概括为四个字:勉强类人。
之所以能够类人,是因为她对于戡的身材比例把握得很准确。
于戡再次看着谭幼瑾捏的自己笑道:“你的作品很有思想性。
”
出了陶艺店,两人去小餐馆吃晚饭,步行过去。
虽然天气预报预告今天又有雪,但两人都没带伞。
于戡钻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把伞出来。
他嗖地一声打开伞,撑在谭幼瑾头上。
伞完完整整地落在谭幼瑾头顶,雪花落在于戡头上。
黑伞将白色雪花和谭幼瑾的头发隔绝开来,这情形让她觉得有点儿怪,好像于戡是她的保镖。
谭幼瑾不得不提醒:“这伞够遮两个人。
”
“但我没有雪天打伞的习惯。
”
“那我自己打。
”
“我的手不怕冷。
”
谭幼瑾的手确实很怕冷,但她也不习惯别人淋着雪为她打伞。
不过她知道于戡有时候很固执,她不愿为了这点小事和于戡争。
于是谭幼瑾说:“如果不是大雪,其实我雪天也不习惯打伞。
”
于戡按了雨伞按钮,撑着的伞迅速合拢。
雪花落在谭幼瑾的头发、外套上,她抬头看天,雪花往她的眼睛里钻,她眨了眨眼睛,鞋子在落雪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她往旁边一瞥,也看见了于戡的脚印。
谭幼瑾听见于戡说:“每到下雪天,我总觉得有好事发生。
”
谭幼瑾只是闭着嘴笑笑,没有问于戡这些年下雪天遇到了什么好事。
因为一说话,雪花就会往嘴里钻。
但是于戡对着谭幼瑾突然抛来了一个问题:“你现在的生活,符合你十五岁时的设想吗?”
谭幼瑾摇摇头,雪花飘过她的脸,她笑道:“不太一样。
但我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大概怕雪花和风一起往她的嘴里钻,她的语速很快。
她没告诉于戡,和他这样的好看男孩子走在一起,就比较符合她十五岁时的设想,比较能满足她当时的虚荣心。
但她十五岁的设想也只停留在这里,往下她也不知道怎么想下去了。
直到现在,一想到要和一个人在密闭空间内长时间相处,她就会出现母亲那双对她长时间审视的眼睛,接着便无法想象下去。
相比这个,好像还是单身终老比较能想象,她已经想象到老了怎么办。
她不太能接受去养老院,在养老院做了几次义工,她发现养老院,就是一个放大的幼儿园和小学,也充斥着小团体,不擅社交的老人好像也难获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