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黑暗中有人在嘶哑不清地念叨,那声音如同一把破了的手风琴,让人听了格外地不舒服。
我诧异地回头,借着窗外昏暗的路灯,我才隐约地看到,那张大床上居然躺着个人。
“妈?”他还在念叨着这唯一的音节,仿佛这就是他唯一会说的话了。
这妈宝男不能消停点吗?我有些恼火地瞅着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
他裹着一条蓝白格子的大棉被,像是一条蠕虫般盖的严严实实。
黑暗中他的面貌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久了的缘故,就连眼睛都是那样如同小火苗,暗淡地冒着一点星光。
见我盯着他看,老太太的脸挤出一丝苦笑,“妹妹别怪他,我这儿子是脑瘫……”
脑瘫?我盯着那男人看,只见他的唇齿间不住地流下涎水,还是只在重复那一个字,“妈?”
所以骗保也是为了儿子有抚养费吗?我沉沉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世间真是有说不尽的苦痛辛酸。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儿子,从卷纸上撕下一块,轻轻地给他擦干净嘴角。
于是男人便不再咕哝了,转而对着她露出一个傻笑。
“我儿子原来那么聪明,只一岁就会讲话……”老太太疲倦地坐下来,只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她气喘吁吁,“谁知道三岁的时候一场高烧,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您去投保,也是为了他吗?”陈希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地放软下来,脸上也没有刚进门那种咄咄逼人的模样。
老太太没吭声,转身颤巍巍地从拉门柜里拿出一张化验单。
我接过来,看到在无数的指标数字后有一行浅浅的小字:肝硬化三度,建议患者保守治疗。
肝硬化这个东西我是知道的,到后期已经没什么希望。
为了减少患者的痛苦,医生会建议“保守治疗”,说白了不过是让患者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吃好喝,不要遭太多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