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的恨意与激愤,在转瞬间便踏破了肃州城门,碾碎了城内的祁郸守军。
“萧帅!”亲卫簇拥过来,哭喊着将他搀扶而起。
他张了张口,万千言语卡在喉间,像是一条涸泽之鱼,失了呼吸,了无生机。
举目唯有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袭血浸的雪衣,一枚断裂的金钗,还有氅衣下那柄掉落的银雕匕首。
长风双眸亦是血一般的红。
他推开了众人,趴着踉跄起身,从胸口的衣襟处掏出了那份贴身收着的绢帛聘书。
想要走过去,递予她看。
他已有了圣谕,本是名正言顺来娶她的。
还未走一步,他猛啐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
鲜血的赤色不着痕迹地泅染了玄底赤锦的绢书。
他曾满怀期许,一笔一划写下的墨色字迹,一点一点晕开,再晕开……
他眼前一黑,天昏地暗。
***
凉州城都督府主厅。
一樽四角雕金的棺椁停放在正中,背后寡白的帐幔上写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奠”。
雪色的吊帘和经幡垂落在两侧,其下一排排的长明灯徐徐燃烧。
供桌上,两支儿臂粗的白烛,铜炉里燃着三支余香,烟气袅袅。
灵柩底下,几个酒坛七零八散滚落在侧,中间躺坐着一个白袍的男人。
男人胡茬覆满下颔,鬓发凌乱不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灵位,其上书有“爱妻李氏清河之灵位”。
男人时不时斜过身,伸手捞起身旁的一坛酒豪饮。
“将军,该下葬了……”有人看不下去,壮着胆子朝他低声道。
“滚!”醉醺醺的男人从喉底发出一声低斥。
“将军,长安那边来了旨意,要请清河公主,归葬于皇陵。
”另一人小声禀道。
男人嗤笑一声,看了一眼怀中的灵位,颤抖的手一寸寸抚过上面凹凸的字迹,冷冷道:
“她一辈子都不想待在皇宫,死后又怎会愿意葬于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