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克制着肆意的目光,努力不去看许久未见的她,道,“这半年来,河西军一半的军马都是你送来的吧?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我军,你不亏本么?”
“将军为国西征,我尽一分绵薄之力罢了。
”她似是笑了一下,面靥泛着浅浅的红雾,道,“我在甘州家大业大,赔得起。
”
长风在心中反复品着这句话,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
他只得将话头转回凉州,道:
“你送来的战马,皆属上乘,我已在凉州新练了一批骑兵,再不出半月,便可随我上战场夺最后一座沙州了。
”
她点头,笑意淡淡,道:
“有生之年得见甘凉十一州归我大唐,是西北百姓之福。
祝将军得偿所愿。
”
听她如此说,他不自觉地勾唇笑了笑。
他的所愿,只剩最重要的一件还未达成。
很快了。
最迟再过一月,他便有资格向长安递上聘书,以他手把手收复的甘凉十一州为聘,求娶清河公主,李家七娘子。
久别重逢,他一路找来,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语此刻见了她,尽数滞在了胸口,一句说不出来,俄而见她抬步欲走,便跟了上去道:
“你是回医馆么,我送你一段路吧。
”
她走在前头,微微颔首,没有拒绝。
长街上卖灯的小贩都开始熄灯收摊,明亮如昼的街道在悄无声息中暗沉下来。
长风眼底的余光,看到她灯火晦暗下的的侧脸,少见的泛着微微的红晕,看起来气色比半年前好了不少,不由问道:
“你的魇症可好些了?”
她在他卧房中昏迷不醒的几日,若没有他在旁紧紧怀抱,她就会深陷梦魇,梦呓不断。
他从不敢起夜,每日晨起,双臂都会酸麻不已。
彼时,他甘之若饴。
可数月来,没有他在,她睡得可好?
她开口,语调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湖水,道:
“我已将往事放下,梦魇便自行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