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打工了,谁都没证据,大城市这么大地方,丢个人哪还?能找着。
”
陈生?逐渐缓过那一?脚的那股劲儿?,沉默地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慢慢握紧了拳头。
脸上疼出虚汗淌了一?脸,他往脸上抹了一?把,蘸着湿润的汗渍,在水泥地上默写出一?串数字。
秦瘤子家里的电话号码,他没有手机,秦瘤子一?连和他说了半个月,恳求他务必将这串号码记在心里,到时候想办法把这个报丧的电话打出去?。
仿佛早有预感,知道自己的死亡很可能像投身大海的一?颗小小砂砾,掀不起半点波澜。
陈生?耐心地等到晚上,工地里陷入一?片安静的黑沉,饿了一?天,手脚有点虚软,但白天睡了一?觉,现在冷静而清醒。
工地上临时搭建的铁皮房质量都相当一?般,但想要没有声响地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陈生?慢慢起身走到门口,试着拉了拉门,纹丝不动,锁头还?在上面。
门因?为他的尝试弄出点动静,几秒种后,外面响起个幽幽的声音。
“别费劲儿?了,出不来的。
”有人在门外低声说,“别折腾了,你和他不也刚认识没多久,拿钱走人不挺好的么。
你年纪轻,不知道,工程队里出了事,死了的那个能给家里挣个二十万赔偿,活着的这些就要找背锅的。
你离他那么近,还?跳得这么厉害,很可能就是你了,从咱们血汗里平摊出来的钱,大老板们永远不亏。
”
铁皮屋里一?片沉默,外面的人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还?嫩着呢。
”他说,“小孩儿?一?个,还?不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吧,那个瘤子用命给你上了一?课,回头等你成老油子了再想起他,少朝他吐两口唾沫就算是感谢了。
”
中年男人在外面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徐徐地呼出口缭绕的烟气。
里面关着的这个也就二十出头,没什么机会上学,早早出来打工,和他儿?子一?般年纪,他一?时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一?片安静中,里面再次突然传出声响。
岁数还?不大的小年轻紧贴着铁皮门,音量极低地开口,声音绷得死紧。
“哥,我这辈子还?长。
”他小声说,“但他这辈子已经没了,肩上挑着的担子扛不住了,总要有一?个结果,让他家里人知道他不是抛下这个家不管了,是把自己有的一?切都留下了。
”
外面的中年男人蓦地沉默。
夜正是最黑的时候。
中年男人卸下铁皮门房上的窗户,动作仔细,隔着窗户卸下的空洞和他对?望,说:“给你十分钟,赶紧回来。
秦瘤子自己做了两手准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是。
”
工地上静悄悄一?片,黑暗笼罩大地,远处城市中心的霓虹影影绰绰,无忧无虑地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