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伤疤,像是从残忍的战场,轻轻撕下来的一角。
帐中烛影昏暗,连分辨彼此的轮廓都是一件难事,她的手攀在他的背上,不自觉顺着那些蜿蜒的疤痕摸索。
最长的一道,从侧腰劈砍往上,一直延伸到了肩肋下。
翻卷的皮肉早已愈合,虬结成凹凸不平的、丑陋的烙印。
即使已经过去了很久,依然让人可以想见,受这处伤时,会有多么凶险。
应该是不会痛了的,可当她的指尖抚过,他的背脊,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轻颤了起来。
好似露珠落下,荷叶轻轻颤动。
旖旎的情丝变了味,他没再动作,像是在期待她问起什么。
哪怕,只是好奇。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察觉到他的停顿,她收回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冰冰凉凉的吻,示意他继续。
她当然知道,他想听她问他什么。
……问他这些伤是怎么来的,痛不痛?
也许他还会云淡风轻地回答她,说都是过去的旧伤,不打紧。
但她固执地不想走近他那些血淋淋的过去,仿佛这样,她也就什么都不必背负。
他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以为她是嫌恶他身上的疤痕,从那夜开始,便再没在她面前脱下过贴身的中衣。
……
可现在,赵明臻却忽然有点害怕,听到他身上再添新伤的消息。
都是肉.体凡躯,谁都会痛。
她都无法想象,他腰上背上的那些伤,若是有一道落在她自己身上,她该会有多崩溃。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梦到他中箭,赵景昂又急急召她做什么?
行兵打仗的事,他该找他的大臣们商议才是,这样急得找她来,别是真的燕渠在前线出了什么事,所以要知会她吧……
赵明臻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而赵景昂显然没有体谅到她的心思。
紫宸殿的小内侍弓着腰请她在偏殿坐下,道:“请长公主殿下稍等,陛下正在和几位尚书大人商议军情。
”
赵明臻深吸一口气,忍住乱发脾气的冲动,敷衍地点头道了声“好”。
半个多时辰后,殿内总算是来人通传,说陛下请她进去。
赵景昂站在御案后,面前摊着几份朝臣方才呈上的奏报,见赵明臻进来,他被她的脸色唬了一跳,下意识关切道:“阿姐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