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在另一把圈椅上坐下的声音,余光里,也看见了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拾起了笔架上的狼毫。
……难看死了。
哪有这样拿笔的!
赵明臻皱着眉,把视线更挪开了些,紧咬下唇,克制住想掰他手的欲望。
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他落笔的声音,赵明臻心下渐渐疑虑。
难道是,生气了?
这几日,所有的主动权都叫她牵在手里,她想让他近就近,想让他远就远,她这样戏弄于他,他应该……是会生气的吧。
虽然燕渠在她面前,一直表现得没什么脾气,但她从来不觉得,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会是什么没脾气的老好人。
他的情绪就像是封冻着的冰川,那些讥笑和鄙薄,只不过太肤浅,触及不到冰川下真实的情绪而已。
不过……
赵明臻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袖角,心想,他要是生气了也好,她就可以顺势发作一场,自然而然的……逼他把这东西签了。
只是燕渠的反应,显然没遂她的愿。
通明的烛火下,男人的神色冷峻,却并无愠色。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不平等契约,察觉到她投来一瞥,甚至还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以臣卑下之躯,实在不值得长公主动气。
”
他这样冷静,倒显得她局促了起来,赵明臻皱了皱眉,在桌下勾着脚尖踢他一脚:“你签不签?你要不签,我明日就上奏陛下和离。
”
燕渠坐得端直,不动如松,只抬起黑沉沉的眼瞳,定定地看着她:“圣旨赐下的婚事,长公主怎么如此确定,你我能离得了?”
糟糕,好像有点说漏嘴了。
想到被放在书房柜子里的那封和离旨意,赵明臻神色微晃,继而更加恼羞成怒地道:“你……你只说你签不签吧。
”
她当然知道,这张笺纸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就像孩童玩笑时拉的勾、唱的“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样。
她只是需要一个东西,来提醒她自己。
也提醒他。
燕渠捏着笔杆,悬着笔尖,却是不紧不慢地,在几个字词上虚虚圈画着。
“臣是驸马,本也不可与长公主并肩,这是长公主之前提点过的。
”
“至于这一条,臣也不记得,何时曾与殿下牵过手。
”
“还有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