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可能会死在半道上。
可是家又在哪里呢?
从此往后,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依靠,没有信仰,没有未尽的留恋或对未来的期盼。
只有孤独、病痛,以及生而注定的弱小与卑贱。
帝国是他的敌人,野区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世界如此黑暗不见光,而自己连余命都已经没有几年,那么……
为什么还要活着?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长风自身后涌来,姜见明垂眸扯住身上的斗篷,向前走去。
命运不公,世道黑暗。
他卑如微尘,纵使悲愤,却没有丝毫力量去改变这一切。
活着,已经是他抗争绝望的唯一手段。
那他就活着。
前方,天苍苍,野茫茫。
少年形单影只,独自走向天地的缝隙。
可这条路太长了,哪里都是枯草丛生的荒野。
不知走了多久,少年垂着头颈,干裂的唇瓣间吞吐着灼烫的呼吸,意识逐渐迷离。
忽然,斗篷的一角传来微弱的拉扯力。
姜见明低头。
虚弱与高烧让他视野模糊,第一眼没看清那是什么,以为是衣角被一块垃圾挂住了。
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垃圾,是个人。
那是个比他还小点的孩子,奄奄一息地趴在郊野路边的地上,浑身散发着恶臭。
她用仅存的力气扯住过路的少年,发出一声难听的呜咽。
姜见明蹲下来,真就和翻垃圾似的拨弄了一下这个小孩,沙哑问:“要什么?”
这孩子颤巍巍地抬了抬头,她的左眼已经快烂了,流着脓血,“……饿。
”
姜见明想了想,把刚刚杰琳给他的那袋饼干拿出来。
他拈起一块,想喂给这个快饿死的小垃圾。
小垃圾突然目露凶光,狂犬般扑起来把他撞倒。
她把饼干袋夺过来,转眼间把所有饼干都塞进了自己嘴里。
等那小孩鼓着腮帮子吞下最后一口饼干,姜见明还爬不起来,痛苦地咳个不停。
小垃圾刚刚那股劲儿用完了,又虚软地一屁股跌在地上。
她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盯着面前的少年。
自有记忆以来,她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