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明汪汪的青石路出来,这雨不配他薛止,却极配苏临砚这个人。
在人群中极其瞩目,清凉凉的水洼倒映他的身形,又薄又好看。
往那一站,气度沉凝,雨滴“啪嗒”地落在眼睫间,侧脸轮廓流畅,一抬眉,真是漂亮。
别人在他周遭,就成了泥点子,唯有这人的五官,是画师精心雕琢的水墨。
这抹文人骨,天地灵秀独养出来,普通人望尘不及。
看着看着,心中就不痛快。
换了这张脸,江蛮音会舍得下手吗。
这念头一出,都会觉得自己可笑。
三大殿在外朝东侧,离司礼监还是挺远的,薛止架子大,惯常让小黄门来拿奏章,连内阁官员的脸都不怎么见。
“稀罕。
”
崔侍郎摇一把洒金折扇,头顶遮雨,下巴微扬,瞧见远处眼熟人影,啧了声,“掌印怎么大驾光临。
”
先帝死那年,监察院造设“君子狱”,逮捕几名党争之人,用尽古往禁刑。
这么多年过去,六部中就没不怕他的。
崔侍郎是个纯粹的享乐主义,从不激进冒头,合了扇,戳戳旁边:“怕是压了他的功,来找你要理。
”
苏临砚隔着雨丝,在灰青的天和薛止遥相一望。
这人刚从边境回来,马不蹄停进宫,待了整夜,不知道的人,真以为都督大人不辞辛劳,事必躬亲。
见薛止屈指在唇间打了个哨,天上白隼猛地垂落,绕着苏临砚危险打圈儿,惹得他袖袍都鼓动开。
“苏大人,咱家昭狱等你。
”
薛止唤回鸟儿,手中藏了东西,往前一抛,眼看要砸在脸上,苏临砚单手一接,翻过来,是锦衣卫的腰牌。
他道:“别不敢来。
”
再抬头,就只能看到他闲庭信步的背影。
*
昭狱位于极阴处,被雨逼得更冷,壁上的暗灯摇摇曳曳,在地上投开朦胧影子。
牢里,几名胡羌人被箍了圈圈锁链,用北狄话大骂。
“该死的叛徒,你属于草原,在汉人的金殿里,却变成黑蛇回来,吃里扒外的豺狗,山神会诅咒你,劈开你的灵魂。
”
许久,薛止用北羌话说了句:“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