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传递,他们习惯在黑夜里较量,却也都心照不宣,知道怎样最妥帖。
薛止闭上眼睛,许久才淡淡地道:“临安距北疆,多了百里渡河。
要越江南,进南阳,通子午道,期间翻江淮丘陵,秦岭天险。
”
江蛮音不懂他为何念起了舆图。
当真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时,已来不及阻止。
薛止松了压着她的臂膀,在榻边侧卧,肘支着头,望着她出神:“这么远的路,你那幼时的娘亲,没带上你,也从未想过回来。
”
江蛮音被激到,她恼羞成怒了,自己却没发觉:“你就是因这可怜我,薛止,收起你那看猫看狗的脸色,本宫不需要!”
“什么猫猫狗狗。
”薛止掂掂她着急挣脱的手,强硬覆上去,五指插过,攥着拉向自己,语气平静又好笑。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你这一身犟骨头,是不是只会在咱家面前造反。
”
他的沉定,倒显得江蛮音过于小题大做。
薛止拉上被子,把她收进怀里。
她从不在意他的好,只记得他的苛刻挖苦,她对旁人都纵容千倍万倍,心里边儿只存着他的恶。
薛止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这世上只有他能让江蛮音发怒发狂,也真独有一番趣味。
只他自己也不知,这个念想是真心诚意,还是慰藉的借口。
他低声道:“金陵确实太小太闷,园林高墙,天幕全被遮挡,四野具是丘陵。
鹰隼飞不高,连雷鸣都打不痛快……”
想到秋娘子跟他报的信儿,又笑:“成天抄经看书,给那小崽子祈福,有甚么意思。
是你江蛮音喜欢做的事情么,还为了不相干的人心甘情愿的。
”
江蛮音讽刺他:“我们掌印大人也想家了。
”
薛止沉声笑:“我不想。
”
他又道:“江蛮音,你也不许想。
”
这样听着一夜雨声雷鸣,他后来也不说话,江蛮音撑不住,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宿雨初歇,外面只剩屋檐的滴水声。
江蛮音醒时,天是半亮的。
薛止披着外袍,坐下廊下翻拨她这几天看的书,屋内静悄悄的,外面的日光倾泼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