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后,母亲曾怪罪过我。
”
苏临砚回想生母劈头盖脸责骂他的样子,涩笑道,“她怪我半生太过悠然,家族给了门第名望,衣食从未有过短缺,养成一副无欲无求的性子。
”
无欲无求。
你看,连生母都觉得他无念无欲。
“你那封信来时,府中上下,其实并无人相信是你贪慕权名,要留在金陵。
”他语气也有伤意,“只可惜,木已成舟。
”
“我因想上京探望你,被罚跪祠堂,责了三问。
”
一问,他授业传道,传的是什么道。
二问,除却门楣清名,你苏临砚不过尚是个世族子弟,受家族簪缨庇护,局势混乱,你去了有何用处。
三问,也是赵夫人冷下眉眼,最凌厉的一问。
你个读书人,不能杀敌破虏,征战四方,纵天赋奇才,没有前人相携,入朝为官也要十年八载。
凭何自济,又如何济人。
乡武侯从北打到南,镇守关外十年二十年不归,如今又被调往百越。
儿孙扣在京城,京中有异动又可制约将领。
古来就是这样互相为挟持,从未变过。
两个女儿,也就只剩她一个。
“你有大志向,少时就偷偷编法修书,是我压着不让你太露锋芒,让人忌惮。
”
这是他的不能自济。
“入朝为官,家族不会予你一丝帮助。
即便蛮蛮当真喜欢皇权,你也只能离她远些,你可想好了。
”
四下灯火,伴着水汽腾扑,抹亮了他的眉间眼底,苏临砚将面具给她重新扣上,长指滑过狐尖上的金铛儿。
叮铃铃
正如那三问般让人振聋发聩。
江蛮音攀紧他的手臂,脸仰起,“为什么?”
苏临砚是最克己复礼的端方君子,从小到达大都没遭过责备。
唯那次,差点连家法都用上了。
苏临砚略过很多话,只告诉她,“她说你我再相见,应当只是君臣。
”
那年的雪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