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李琅玉往屋里走,见着一位刚刚出来的年轻姑娘,提着个木箱子,碰面时只微微点了点头。
“来找四爷办事的,姑爷快进去吧。
”
李琅玉踏进大厅,程翰良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当日的北平日报,他眼也不抬,只问:“回来了?”
李琅玉“嗯”了声,解下外套,坐在侧边,用刀子切开一个柚子。
茶几上摆着一幅裱好的画,他偏头去看,发现巧了,不是普通的画,里面是几只工艺猴子拟人的小场景,在方方的四合院中,下棋斗促织。
“这叫北京毛猴。
”程翰良解释道。
李琅玉眨了眨眼,将视线偏向他这边。
“我小时候还见过,估计到你这辈就少了。
用的是蝉蜕、辛夷、白芨和木通这几味中药。
”
“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翰良回答说:“天桥那有个齐老,祖上一直以这个为生,北平要办艺展,鼓楼街的摊位早就分给了一些内定铺子,他家原先在那,现在被赶出来了。
”
“哪有强行赶人的道理?”李琅玉不由为他叫屈。
“外人眼里自然不是强行,僧多粥少,加之有洋人要来分这碗肉羹,艺展的审委会也是收了好处的,最终认他个不通过,他能说什么?”
李琅玉皱起眉头,官商互惠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大环境下有所趋,有所不趋,被割舍的自然是没靠山的人,理虽在,但旁人不认,权大于理。
程翰良见他抿着嘴,岔开话题道:“在冯家那待得怎样?”
“还行。
”李琅玉收回思绪
“那他们教你什么了?”
“棍法,走步,外加一点唱段。
”他又不是真想去学,答得很是敷衍。
程翰良倒也不管,反而笑着道:“既然学了,那就唱段我听听。
”
李琅玉瞪向他,话是未经脑子直接扔了出来:“凭什么要我唱给你听?”
“那你打算唱给谁?”程翰良掘了个坑,等着他的回答。
李琅玉一时语顿,只接道:“不会唱。
”闷压压的气音。
程中将折起报纸,面上嗔怪道:“你也是愚钝,连个调都不会哼,冯尚元在北平总说有那么些名气,看样子教人不怎么样。
”话毕,他又望向李琅玉,慢条斯理道:“你若真想学,不必找他,我可以教你。
”
李琅玉不做声,意思是这茬他想躲。
过了许久,程翰良说道:“我接到通知,这次于秘书长会从上面下来,是今年艺展的监督,我与他见过几次,是个挺正派的人。
”
李琅玉立刻会意,遂接道:“那……”
“没有用。
”程翰良直接掐断他的希望,“我是想提醒,这段时间别管太多是非,尤其是冯家那边。
”
一句戳破所有心思,李琅玉眯起眼双手交叉道:“你不让我管也行,有个好法子,你写份自白,一陈真相二言忏悔,白纸黑字一登,让所有人瞧个清清楚楚。
这样,我便不用掺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