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子弟自然例外,特有专人提灯引路,亦可去提供点心茶水的偏殿等候,不必和普通大臣在冷风里挨冻。
不过阮雪棠有事要交代何世奎,摒却为他打灯笼的小太监,自己走入黑暗的人堆当中。
朝服哪里都好,就是领口太低,阮雪棠刚脱下鹤氅,感觉冷风直从脖子那儿灌。
方一走近,自有惇郡王派系的臣子同他交谈问好,也不知道这帮老家伙如何练就的好眼神,一片漆黑里也能把他认出来。
这些人里有目光长远些的,认为老郡王如今虽冷淡着他,但那样子恐怕也折腾不出别的子嗣了,对阮雪棠放肆夸赞,更有甚者,竟直接以世子称呼;便是那不看好阮雪棠的,也免不得过来敷衍几句。
阮雪棠又困又冷,连与他们虚与委蛇的劲儿都提不起来,好在那帮大臣夸归夸,都清楚他是被阮云昇叫回来做傀儡的,并不奢望他能发表出什么有营养的长篇大论。
待这帮人终于散去,何世奎才从墙边悄悄挤过来,阮雪棠自宽大的袖摆里悄然递过纸包,低声道:“找人查查这香料。
”
何世奎将纸包藏在里衣的暗袋中,问道:“一切可好?”
他随口应了,忽然想起出门时偷偷躲在一旁的宋了知,阮雪棠揉揉眉心:“对了,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被王府的人发现了?”何世奎知晓阮雪棠问的是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阮雪棠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黑暗中何世奎看不见自己动作,便道:“没有。
”
他刚一出门就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视线之热烈,目光之火热,令阮雪棠如芒在背,还以为是想来暗杀他的刺客,等上了马车,他才发现拐角处藏了个呆呆望着自己走神的宋了知。
“宋了知说让他看你一眼便好,”何世奎吊儿郎当答道,“我也没办法,要是不让他瞧瞧你,我怕他自个儿闷出病来。
你是不知道,他每天除了追着问你的事,就忙着捉房里的飞蛾,莫非他还害怕那些小东西?”
阮雪棠听得脸上莫名发热,心也跟着烦躁起来,仿佛被何世奎揭了短。
只听何世奎又道:“对了,我刚刚忙着找鞋,也不知道被谁给踩落了。
你看见了吗?”
阮雪棠顺势低头,果然依稀见着脚边有一只鞋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他小心眼惯了,若无其事地将鞋踢远,指着反方向:“那边。
”
离早朝还有些时候,远远看着何世奎拉着小太监四处找鞋的身影,抵不过脖子冷的阮雪棠决定去暖和的偏殿坐着。
谁知刚一转身,险些又要撞进像吸铁石般粘着他不放的裴厉怀里。
阮雪棠几乎怀疑裴厉是想讹上自己,心想若是裴厉再对他啰嗦,他就趁黑把这王八蛋狂揍一顿。
裴厉方才差点与他撞上,稍纵即逝地触到阮雪棠冰凉指尖,遂沉了脸色:“手怎么冷成这样?”
他生平难得吐出一句像人话的关怀,可惜阮雪棠对他的误解根深蒂固,只觉得裴厉又在挑刺,对他很没有好脸色,警惕着要与对方打一架。
然因阮雪棠已如他期望的回到郡王府,变回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世家公子,裴厉一改往常说教作风,回归到最初的暗中守护,并不在乎阮雪棠有何反应,说完便走,准备下朝后挑几件皮料送去王府。
阮雪棠正要把他叫住,忽然又有人搭上他肩膀:“哟,怎么不去暖和地方坐着,偏到这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