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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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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在梦里杀人的报应,今天眼前充血要死在这里的人并不是蒋十安而是自己。

     张茂从墙壁上滑下来,虚软地半躺在滚烫的地上,他的手指摸进地表自己的一滩鼻血里,又热又腻。

    他在这一刻想到了很多东西,他想到藏在书包夹缝里用来做手术的银行卡,想到自己腥臭的月经血,想到冰箱里没享受完的泡面,他甚至想到了蒋十安。

     他的脑袋越来越晕,也许是因为痛,也许是因为热,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蒋十安。

    他在万花筒似的晃荡的世界中,在小巷子里打着转变成漩涡融入张茂眼睛里的暗灰色墙壁中,抡着一根球杆暴打着三个在张茂眼睛里已经看不真切的畸形的小人。

    “哐哐”的打击肉体的闷响回荡在小巷中,伴随着鬼哭狼嚎的求饶,眼前那三个人型轮廓终于消失不见了。

     在漩涡的中心,张茂看到了蒋十安的脸,他终于松了口气:不会被打死了。

     蒋十安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拖着头部沾满血的球杆走过来,金属的杆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响声,又活像个索命的厉鬼。

    他走到张茂眼前,喘着粗气,眼睛发红地问: “你为什么不叫住我?” 张茂无法回答。

     沾着血的球杆终于挥到了他的身上,金属头的东西几乎一瞬间就把他的肋骨击碎了,蒋十安撕裂着喉咙咆哮: “你为什么不叫住我!” 一下一下的击打重重落在张茂的身上,用皮肉抵御金属的疼痛终于令张茂的意识渐渐偏离驱壳。

    张茂想这下是真的要死了,他只求蒋十安行行好,看在他死了的份上,别再把他下体的照片发在网上了。

    他就惦记着这一件事。

    对了,还有父亲,张茂想,真是对不起,爸爸,拖累了你十几年。

    要说怪蒋十安,他是不怪的,要怪只怪他自己是个怪胎。

    他自己照镜子看到自己那张怪异的脸,都想狠狠地扇,更何况蒋十安呢。

     张茂沿着墙壁慢慢滑下去,终于仰躺在了地上,脑袋上方窄小的巷子外,方形湛蓝的天空全数落在他的眼底,他疲惫地竭力露出一个笑容,低低在心里骂了一句: “操。

    ” Peek-A-Boo(病床搞) “啊” 蒋十安从梦中猛然惊醒,他的头上脸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汗水,弯下腰大口喘气,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双手捂着冰凉的脸埋在膝盖上,浑身不能抑制的颤抖,他双手使劲儿掰着自己的脸颊,直到把眼皮和鼻梁都摩擦地生痛,才堪堪抬起头来。

    面部的汗水把睡裤印出一张脸的湿痕,蒋十安在裤腿上胡乱擦了擦,下床换衣服。

     他对着明亮的厕所镜子刷牙,镜子里映出一张可怖的脸,头发凌乱眼下乌青。

    这已经是他第三个整夜做噩梦的夜晚了,一整夜的噩梦折磨地他人不人鬼不鬼。

    梦里他如同那日一般,看着张茂被人踢打,满头都是血,他一步步走上去。

    每到这一幕,他就不敢梦下去,可是噩梦就是噩梦,无论如何回避都会发生惨事的梦才是噩梦。

     他对着梦里的自己尖叫,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吼着:“不要!不要!”可是梦里的自己笑容诡异,还是慢慢走上前去,对着张茂一下一下挥舞起球杆他开球的姿势最标准,腰身动作行云流水,挥杆又稳又猛,可他从没想过会把技巧用在张茂身上。

    他跪在地上,抓着地面,五指都深深陷入地表,指甲缝里都留着鲜血。

    挥杆声终于停了,他跪爬着扑向张茂,一把推开梦里那个也要去抱他的自己:“你滚开!别碰他!” 梦里的自己比现实中力气大的多,那个披着蒋十安皮的怪物推开蒋十安,讥笑着搂住张茂,亲吻他带着血的嘴唇。

    他狠狠给了蒋十安一脚,把蒋十安踹得趴在地上,低声笑着把张茂的脸凑到他的面前,强迫他直视张茂昏迷过去的,苍白面颊,说:“这是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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