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一堆韭菜似的。
还有,还有你知道么,他每年要过两次生日,春天一次、秋天一次,每次我们都得想方设法给他准备礼物,讨他欢心,对,就是讨他欢心。
为了讨得他欢心,我和黄令德像狗一样活了几十年。
小时候他让我们比学习成绩,大了就比业绩,连结婚对象的家产数都是我们的比拼项目。
而他给我们了什么呢,整天就只会拿个萝卜挂在我们前面晃啊晃的。
去年天轮的业绩那么好,全公司上下都在夸我,你知道他赏了我什么吗?三百万的股权以及大年初一陪他去上香的机会。
”黄令凯的双眼涨得通红,在酒精的作用下,言语越发凌乱,“就这么点枣儿似的玩意,老大一家嫉妒得眼都要冒光了。
我是很讨厌黄令德,但我更讨厌他,我就特想问问,他这四十多年来,究竟是在养儿子呢,还是在养蛊?”
黄令凯的情绪越说越激动,音调也随之越来越高,在空洞的室内引起了嗡嗡的回响。
Debra冷冷地看着黄令凯在眼前颠颠歪歪,屏息静气了许久,方才说道:“无论如何,你不能去走极端。
”
“我没有走极端,是他逼我的。
不过不要紧,他只要同意把JW给我,以后我还能像供佛爷一样供着他。
Debra你不懂,你幸运多了,Rowan家里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好的歹的都是他的。
我家不同,我家的一切都得靠自己,谁的手段高一点,就能得多一些。
谁的心地慈善一点,就死无葬身之地。
”黄令凯渐渐抚平了情绪,语调淡漠而冷静。
酒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身后的墙壁是一片深红色的背景画,上面有粉紫色的晚霞、深橙色的土地,大片大片殷红的枫叶布满了整个画面,就像有人着意燃起的火焰。
Debra的目光掠过黄令凯,她看到了弥漫在他脸上那渴求认同、渴求怜悯的神色,但在此刻,她连半分的同情都不想给他。
“Youdisgustedme.”Debra的声音仍然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黄令凯脸上立刻抽了一下,像是恼羞成怒,下一刻就要发火,怒气满满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Debra站起身来,毫不畏惧、也毫不退缩,平平的目光盯着他,“你听见我说的话了。
别人的错都不是你犯罪的理由,你想用自己受过的痛苦和委屈来给自己辩解,OK,这种自我麻醉式的说辞别来跟我说。
你可以找一个更黑更小的屋子,躲在里面一遍一遍地只对着自己说。
试试看这样做,能不能减少你半分你心里的罪恶感。
”黄令凯愣了一刻,想反驳什么,Debra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说,“何况,我今天也不是来管你们家事的。
我来问你要人,你把被你们带走的林小云还给我。
她可不姓黄,你没有理由非法禁锢她。
”
屋内的空调出风口呼呼地朝外喷着冷气,黄令凯自嘲似的冷笑了两声,唇角边的笑意像罂粟花一般,好看又充满罪恶。
他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拎过喝下下的酒杯,又抿了一口,冷冷地说,“林小云现在不能走,我需要一名律师为我作证。
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伤害她。
我聘请她,只等老爷子一签完文件,酬金和人我都给你。
”
Debra一直吊着的担心算是放下了一半,看来黄令凯并不知道林小云可能参与了做空天轮,她被一起带走只是碰巧,而不是报复。
她思索了一刻,又说道,“不行,你没有权力剥夺她的人身自由,你这是绑架,我可以报警。
”
“报警?”黄令凯拿着酒杯在脸前转了几圈,好笑似的地看着Debra,“Debra,你不要说这么幼稚的话了。
警方靠得住么?在新加坡,林小云就是一个外国人。
你知道这样的人口失踪案在新加坡警方那立案多长时间么?就算立了案,找到她又要多长时间?”他说完,将手里把玩着的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噔的清脆的一声响,“你要是跟他们一样来逼我,我就什么都保证不了。
”
Debra看着丧失了大半理智的黄令凯,缓了一口气,冷冷地问:“那你需要多长时间?”
黄令凯见她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不会太长的,一个礼拜,哦,不,十天吧。
老爷子一定会松口的。
到时候,我按每天十万块钱的酬金付给林律师,算是补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会亏待她的,也绝对不会强迫她、虐待她。
她住在大房子里,好吃好喝。
谁让老爷子发病的时候,林律师正好在屋里,我当时我就只能把她一起带走了。
真的,你相信我。
我跟Rowan几十年的交情了,我也不想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
Debra沉沉地盯着黄令凯,心里思索了一刻,又说道:“我要见见林小云,我必须确认她的状态。
”
黄令凯的目光猛地一收,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番,微微地点头道:“可以。
我马上安排,让你们打一次视频通话。
”
?第一百二十一章脖颈间
镜头里的林小云站在一面纯白色的墙面前,身上也是一件白色的衬衣,整个人都像是要淹进了背景里。
她齐肩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束成了马尾,扎在脑后,没有一点油腻也不见半分凌乱,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这几天的日子应该过得还算可以。
Debra拿着黄令凯的手机,对着屏幕笑了笑,和善地问出了第一组问题:“小云,你现在怎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在什么地方?”
林小云的目光向上抬了抬,应该是看了一眼负责监控自己的人。
很快,她也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Debra,我现在一切都OK。
他们没有欺负我,对我很客气。
我在一间大套房里,像是酒店的套房,但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这里窗帘平时都是拉上的,黄总也在,他的房间里有医生、有护士。
昨天开始,黄总的情况好一些,但还没有醒过来。
小黄总来过一次,跟我道歉了,说他自己确实没想到会把我也带了过来。
但既来之则安之吧,只要黄总醒了,把JW的股权转让文件签完,我就能走。
”林小云冷静简略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Debra心想林小云的话条理清晰,可见目前的状态应该还是安全的。
黄令凯在一旁耸了耸肩膀,做了个口型,道:“说了吧,没骗你。
”
“好,你安全我就放心了。
”Debra盯着林小云说道。
几天没见,林小云仿佛比之前更加瘦了,又细又长的脖子露在外面,两块锁骨清晰易见,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项链,一个微笑形状的吊坠横跨在锁骨之间。
她像是有些局促,右手的手指不停地去捏那道坠子。
Debra心下一动,又问道:“你父母说曾经收到你发报平安的信息,是你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