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SingaporeSling,等这装饰着十几种水果的橙红色鸡尾酒端上来,康俊还不忘介绍道:“琴酒、柠檬汁、樱桃白兰地再加苏打水调制而成,喝起来非常清爽,也很有东南亚的风味。
”
林小云试了试,连忙点头道:“好喝,在国内没什么机会喝鸡尾酒,跟主任出差就算是来见世面了。
”
林小云一贯嘴甜,钱鹏出事后,她在工作上愈发谨慎,而平时做人也更加小心翼翼地去讨好他人了。
康俊笑了笑,看着一大盘红澄澄的辣椒帝王蟹端上桌来,分了一大块给林小云,又往自己盘子里弄了一大钳子。
可就在准备动口前一瞬,康俊方才还饥肠辘辘的感觉突然神奇般地消失了,他想了想,又脱下了手套,端着酒杯沉默不语。
林小云有些疑惑,也不敢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连忙也摘了手套,小心翼翼地问:“主任,怎么了?”
康俊喝了一口酒,心事重重地说:“我现在突然有些后悔,其实刚才应该直接拒绝黄总的。
”他顿了顿,又抿了一口,说,“实在也是没办法抵挡住金钱的诱惑,黄总给的价格太锃锃发亮了。
”
林小云有些讶异,勉力咽下了一口口水,心想:“在原先的价格上一下子多增加了50%,服务内容和责任条款却没有变化,这位黄总这么慷慨,为什么要后悔?”但她不敢直接说,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我其实有点不明白,这位黄总一副很独裁的样子,他这样就算是收买我们了么?我们以后要向他效忠?”
“大致是这么个意思吧,”康俊点点头,但他不太喜欢效忠这个词,又自嘲道,“谁说钱买不来人心的,我看现代社会,花钱买忠心是最快捷方便的。
”
林小云点点头,连忙附和道:“是呀,陌生社会谁也不认识谁,没那么多恩怨情仇纠缠的。
既然服务可以出售,那倾向性自然也可以货币化。
”她又琢磨了一会儿,说,“只是我不明白,黄总怎么做是不是多此一举了?难道他连自己儿子都信不过?”
康俊想了想,便微笑着向她解释:“黄循把JW做成了帝国,日子久了,也就生出古代帝王的心思来。
他有两个儿子,谁接班还没最后定。
储君不明,人心就难免浮动。
小儿子负责的天轮是JW这些年最大的利润黑马,在天轮问题上,黄总与小儿子黄令凯的利益只能说是高度统一,但毕竟还是会有分歧。
天轮既然关系到JW未来十年的发展,他必然不能把这摊事情彻底放手给小黄总,监控的方法有两个,一是查看账目,可以知道项目的经济状况,缺点是干预的力度有点大,可能会招致小黄总的不满。
二是监控风险,天轮未来每项重大决策以及重大项目合同,必定需要经过我们审核,研判了事情的风险之后才会组织实施。
所以,只要我们这个环节对黄循是完全透明的,那他就能继续稳住JW这把舵。
即便哪一天天轮要触礁了,JW这艘航母也能及时转向,避开风险。
”
林小云听得似懂非懂,却连连点头,半是赞叹半是感慨道:“黄总考虑得真是周全,既收住了控制权,又没有伤害小黄总的面子。
”她想了想,又在心中算计了一遍,补充了道,“还给我们增加了营收,这是三赢的好事呀,您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呢?”
“我高兴。
”康俊口不对心地说,继而又轻叹了一声,“只是觉得麻烦,JW的水不太清澈。
原本我们就是低头做事,做完收钱,不论是非。
现在收了老黄总这么笔钱,以后遇到事情就得多想一步,平白多搭进去很多精力,这么想一想,刚才答应得太快了,这笔生意像是有点亏了。
”
林小云也笑了起来,说:“你这是在嫌价钱要少了么?”
“不是,”康俊的胃口好像又回来了一些,敲开了蟹壳,用叉子刮出里面的蟹肉,一边吃一边说,“我要是有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我一定会跟老黄总说我不干,给再多钱也不想去费这个神。
”
“为什么啊?这么好的生意,求都求不来的。
”林小云疑惑地问道。
天轮这个项目确实回报丰厚,Debra将林小云列为项目跟进人,每月的提成就能有接近两万块钱。
林小云可舍不得这样的好机会。
“强势的帝王日渐老去,正值壮年的大小黄总们都想拿到JW的控股权,光听着就很像是清宫剧里康熙九子夺嫡的故事。
”康俊吃了一口蟹肉,一面点评道,“既然要夺嫡,就必定少不了给对方挖坑、下个小黑手什么的。
想想这有多麻烦?最要命的是,万一哪天老黄总被一阵花粉给呛没了,JW进入争遗产的阶段,那就更麻烦了。
”康俊向来是不积口德的,如今心情不太愉悦,说起话来就更难听了。
“那您说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拿到JW控制权?或者老黄总一分为二,两个儿子一人一半。
毕竟这只是一家公司,随时可以拆分,又不是独一无二的帝位,一定要争得你死我活。
”
“我看老黄总没分家的意思,估计也是华人老一套的想法,宁拆骨头不分家,要不然他也不会设置JohnLee这么一根定海神针。
”康俊点评道。
“JohnLee是什么作用?他只是职业经理人,凭什么能跟大小黄总在JW三足鼎立?”林小云见康俊在分析JW的内部形势,恨不得立刻拿出小本子来做记录。
“就凭他是个职业经理人,是颗活子。
老黄总在的时候,可以用他来平衡两个儿子的势力,不让一方独大。
一旦老黄总想交权了,让JohnLee效忠谁,另外一个还有还手的余地么?”康俊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