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小姑娘?”康俊的眉头微微一动,平静地问。
“不……也不是,是我自己觉得很累、很烦、无解,还有窒息。
我现在真的很想自己能说服自己,说这个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或者干脆一巴掌抽醒自己,别纠结了,当断则断,赶紧分手了拉倒。
但真往下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两种决断都很难做,无论选哪个,背后总是附着一份强烈的不甘心。
我之前也已经告诉自己很多次,对于汪家的事,我只要知情就够了,不参与就不会闹心,可现在,“唐盈盈说到这里,又沉沉地低下头,无力地说,“方惟安这种程度的负罪感,我是真的扛不起了。
”
唐盈盈的声音没什么力气,像是深秋季节里枯叶落在了地上,又被狂风碾碎的声响,濛濛淡淡之间生出了无端的寒意。
凝滞般的沉默之后,康俊看着她,精致的两道眉毛微微上扬,声音却是又沉又稳,“感情的事情,有的时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真正说起来,当局者也未必迷,只是看愿意自我接受到什么程度罢了。
”
唐盈盈听他这么说,心头微微一松,便将脑袋侧向他,莞尔道:“我现在是真的迷糊了,你要是有什么好的招数赶紧支过来,有什么适合的道理也请赐教。
”
康俊也侧过头看着她,笑容既温暖又狡黠,“向我咨询法律问题,按每小时八千元收费,向我咨询感情问题的话,价格还得在后头加个零。
”
唐盈盈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思,却也跟着笑,“行,这个价格我接受,只要你给的意见专业而且具有操作性。
”
康俊见她心情好了一些,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像是在看着遥遥的远方,又像什么都没有看,嘴里的话语依旧如平常那般漫不经心:“不过,我今年感情问题的咨询配额已经满了,不收新客。
你要是真想向我请教的话,我们可以交换?”
“交换什么?”唐盈盈疑惑地问。
“你帮我去北京处理我的离婚官司,我也帮你的感情问题想想办法。
”康俊一本正经地说。
唐盈盈怔了一刻,突然警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走进了什么预设的圈套,连忙拒绝道,“不换。
”
“我付钱。
”康俊斩钉截铁地说。
“我还是个病人。
”唐盈盈换了个姿势,照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康俊懒得说话,直接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又说道:“你的烧已经退了,两瓶250ml的药水输进去,明天肯定能活蹦乱跳,别说出个差了,我认为出庭都没有问题。
”
唐盈盈听他这么一说,有气无力地张开手掌,掰着手指一边数一边苦笑着说道:“您这就是所托非人了,我一来不擅长打离婚官司,二来不擅长处理感情纠纷,三来身体抱恙,实在是经不起长途奔波,四来自己还一大脑门子的麻烦想不明白,又怎么会有心思能处理好你的问题。
五来,我这个无非是分手不分手的问题,你的离婚官司听说都拖了两三年了,这么跟你换,我也太吃亏了吧。
”唐盈盈说完,刚好五根手指都算完,变成了一个拳头举在康俊眼前。
康俊慢条斯理地撕开了一盒酸奶,浅浅尝了尝味道,仍然是那副笑意深深的模样:“我也不逼你,不过呢,你自己想想,以方惟安的能力,去福建办个事,就算再棘手,明天、最晚后天也就该回来了。
你要是不赶紧跑路去北京帮我解决我的婚姻官司呢,那就得留在深圳面对你自己的感情问题。
这么说起来,我认为还是我的提议比较有诱惑力。
”
唐盈盈的脸色凝了凝,看着康俊清秀的面部线条,那微微弯起的嘴、尖尖的鼻子,配着那副成竹在胸的笑意,完全就是一张狐狸的嘴脸,恨得一时无言,便嘴硬说,“我像是那种遇到问题就逃避的人吗?”
“逃避是人类的本能,勇敢才是后天被鼓舞的优秀品德。
”康俊不动声色地说,“何况在我眼里,你一直就没敢正面去对待你的感情问题。
再逃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唐盈盈愣了愣,胸口又是一闷,便默然无语。
康俊也不再说笑,换了个姿势,坦然说:“我这真的不是在笑话你,换作是我,也需要时间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感情问题不是法律问题,没有现成的经验、也没有法定的流程,总归是要比出具一份法律意见书更难一些的。
”说完,见唐盈盈脸色稍微有些好转,却仍然一脸颓废,便又笑道,“不过说起来,你现在看起来是挺惨的,却也惨不过我。
我都为你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适当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