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齐先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你这样可是会彻底毁了Debra的,她以后还怎么在行业里立足?”
“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还谈什么事业发展。
康主任,你不会天真地认为Debra没了齐家的支持,还会是从前那个Debra吧?”齐元德几乎又要忍不住脾气,讽刺地说道。
康俊身子往后轻轻一靠,笑道:“不得不说,齐先生做事做人就是老辣,拿蛇拿七寸,您这般毁了Debra,就是要将她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才好乖乖听话,任由你家摆布。
”
齐元德面上胡须动了动,将康俊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等日后你有了子女,或许能理解我今日这老父之情。
”他抬眼看了看康俊,又道,“其中的得失与厉害,想必康主任也算得明白。
我刚才的提议只是一个建议,我相信只要康主任有心,自然有办法撇清关系,又完成了我的心愿。
”他第二次抬眼看了看康俊,语意了然地说道,“等我孙子满月那天,除了封一个大红包给康主任,我也打算把香江两岸金融圈圈里的朋友都请来喝酒,他们手里的项目即便拿下百分之一,这样的好桌面也能换个大一倍的。
”齐元德这次一股脑地将威逼和利诱的牌面都甩了出来,右手手指轻轻叩在那名贵的小叶紫檀桌面上。
康俊端坐在那里,面上并无多少不悦,只端着茶盏微微蹙眉。
光从侧边照在他脸上,让他原本就阴柔的面孔更多了几分温润,他缓缓开口道,“齐先生肯提点晚辈,我自然欣喜不已。
只是有些事,恐怕我也帮不上忙。
”
齐元德皱了皱眉,愠道:“你什么意思?”
康俊脸上仍然维着得体的微笑,道:“齐先生的话我听明白了,账也算清楚了。
利弊得失我也懂,只是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除了看账单报表之外,我心里还有一根清晰的线,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划分成可为的和不可为的。
这并不是简单的黑和白、对与错的对立,而是自己得知道,一旦去做了那些不可为的事情,哪怕是细微的小事,你心里敬畏的那堵墙便被打破了,从此之后,便再无什么不可为。
人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底线,风险便会随之而来,也将会失去其它宝贵的东西。
”康俊浅浅笑道,像是不经意随口一语,道,“Debra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上面这些话我倒不是说给您听的,而是希望你能回去跟令公子讲一讲。
”
康俊最后这句语带双关算是彻底回敬了齐老爷子之前的话。
齐元德被堵得发作不了,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似乎都要被怒气给胀平了。
他嚯地站起身来,拱拱手道:“既然如此,那算我今日白来了,告辞。
留步。
”几句话连珠炮似地蹦完,转身便走,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康俊一脸茫然。
黑色长款的凌志车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便掉头出去,留下一股长长的尾气。
康俊站在会议室的窗前,目送着财神爷的背影,嘴里哀叹不已。
又伸手叩了叩眼前那面被形容易碎且不牢靠的玻璃,声音不高不低,不辨喜怒地说:“出来吧,唐律师。
”
第三十七章硬碰硬
这绝对是一场偶然,唐盈盈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偷听康俊和齐元德谈话的。
离婚的案子她办得不多,所以今天一早就来资料室查案例。
正看得入神时,小狐狸和老狐狸便走了进来。
厚厚的书架严严实实地掩住了她的身影,让她旁听了这么一场精彩的交锋。
“主任,你真是一位正人君子,回头我跟Debra好好念叨一番,一定让她对您今日的大恩感激涕零。
”唐盈盈微微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裤腿,心虚地奉承道,“说真的,齐家给的酬劳不低啊,也非得是您这般有硬气的才能给一口回绝了。
换作别人,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早就达成合作协议了。
”
康俊虚看了她一眼,嘴里颇有几分懊悔之意:“酬劳是不低,真是不低呀。
齐元德的人脉,光想想就知道是一座大的金矿。
要是换作其它时候,这事也不是不能做,只是眼下,Debra怀着身孕,在人生的坎上踹别人一脚,这可实在做不出来。
”
唐盈盈瞪着眼睛看着他,想起在北京时余律师对康俊的评价,心道虽然平时看着不似好人,紧要关头倒是没彻底丢了良心。
只是这副不在意的口吻,活活令方才涌起好感又缩了大半回去。
康俊毫不在意,仍是平日里常见的那副纯纯的笑意,道:“听说你现在是Debra的离婚律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唐盈盈想了想,又摇摇头道:“我之前尝试跟Rowan联系了几次,完全沟通不了,一直是那副多情公子的样子,死活不肯离,也没有请律师来协商的意思。
Debra跟我商量可以先做通齐老爷子的工作,内部各个击破。
不过,今天看来,老爷子这爆竹的属性也不是好惹的。
”唐盈盈光听着刚才康齐两人的对话,就想打退堂鼓。
康俊弯了弯唇角,类似讥讽地笑了笑,又道:“爆竹是爆竹,可我刚才这么怼他,也没见他把我给炸呀。
”
唐盈盈心道,“这可不好说,指不定回去怎么弄你呢。
”而且方才虽然看不见齐元德的神色,只听那语气便夹带了不少刀枪。
唐盈盈暗自度量了一番自己的骨头架子,不像是能扛起这般风浪的模样。
康俊饶有兴趣地看着唐盈盈面上阴晴变幻,缓缓道:“我这些年,也跟不少所谓‘成功人士’打过交道。
除了那些一夜爆发的新富们,这些上位者们无论脾气性格如何,总有一样长处,就是心里头见事极明白。
齐家自Rowan的祖父辈开始发迹,齐元德自己在香港金融行业摸爬滚打的数十年,恒生指数都被推到重建了多少回,如果心里头没一根定海神针撑着,齐家又怎么保持今日的光景。
他们只是惯用表面上的财势来逼诱你做些事罢了。
成固然很好,合作不成,难道他们还当真有精力去打击报复么?”
唐盈盈凝视着康俊,知他是好意指点,心下微微一动,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我也不全然是惧怕齐家。
只是……我也说不好,先是觉得可惜,这样的天作之合也走到了这步,虽然把道理想明白了,心里却仍觉得可惜。
后来又觉得荒谬,分手就分手,可明明Rowan和Debra的婚事,我跟齐老爷子去谈,连怎么开口我都不会。
”
康俊咧着嘴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模样很阳光开朗,也少了几分阴郁的气质,他敛了笑意,肃然道,“自然是令人惋惜的,连你都这么觉得了,何况Debra。
我与她共事不久,却也了解她是个独立坚强的女人,若不是痛到无法承受,恐怕她也不至于会将这样的私事委托给你吧。
转念想来,Rowan应也如此。
”
唐盈盈张了张嘴,心里叹服康俊观察之细腻,便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