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已经失去了再多挣扎的必要。
他将电脑按灭,转过头来,看向靠在身旁的宁瑶夕。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呼吸沉沉,眉头紧蹙,太沉重的事压在心上,睡得不可能安稳。
主卧里还有吴月睡着,贸然进去不太合适。
齐允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宁瑶夕的姿势,让她转而靠向沙发靠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从衣帽间拿过一条薄毯给她盖在身上。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近距离地看着宁瑶夕沉睡着的脸,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很久。
宁瑶夕问他后不后悔的时候,他只说不可能后悔,因为当时他根本别无选择,再多的没有多说一句,也没有做任何补充解释。
他知道宁瑶夕一定会深入思考他的这句话,苦思冥想他那些被否决掉的选择都是什么,有没有其中哪条能够应对现在的情况,不那么完美也行,只要将对两个人的综合伤害降低到最小。
这样的方法其实是有的,比如他已经拿到了会所的录像视频,清楚地拍到宁瑶夕的天降横祸,也能绝对证明他的清白。
而宁瑶夕在这其中也没有受到难以启齿的伤害,只要通稿铺得够足,舆论基本盘能控制好。
而代价则是这个视频一定会广为流传,被所有人致以暧昧的眼神,恶意的揣测,从她不该出入会所到她不该穿裙子出门,以受害者有罪论将她从头质疑到脚。
越是完美,越是清白,就越有人不相信当真美玉无暇,一定要盖以恶意的污点,将自己高攀不上的人也拉进尘土里。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心上人,在自己的面前承受这样的风雨,而自己明明有办法避免,却没有作为。
他来承受的结果要好接受得多,他不是公众人物,可以隐姓埋名地从头开始。
如果这能给予她最妥帖的保护,那他心甘情愿声名狼藉。
齐允稍稍垂眸,停顿半晌,慢慢执起宁瑶夕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唇边,深深闭上了眼睛。
拥有得太少,习惯于失去,经年累月的内敛,将一切压在心底,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着自己,如此坦诚地承认自己的感情。
说不上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但人非草木,朝夕相处,日积月累,足以将最初的惊艳酿成真实的心悦,念念不忘后终有回响。
九年前擦肩而过的缘分,迟来地落地生根,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确存在命中注定,无论隔了多久,错过多久,照样会在下一次相逢时开出花,心动本就无法控制。
可是它来得太不是时候,在即将结束时才生长出来。
他们之间再没有细水长流的未来,他只剩下这最后一件能做的事。
齐允在这一刻,心底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无望。
或许他和她足够幸运,都还有着各自的未来,可人生不过这短短数十年,错过一个九年,又哪里还有下一个九年能供挥霍。
他怔了许久,睁开眼睛,将宁瑶夕的手慢慢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