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阴沉,段翎腕间蜿蜒起伏的疤痕仿佛能在黑暗中疯狂生长,原本白皙的手腕此时交错着几种颜色,红、暗红、棕褐。
初割的伤口呈现红色,过了一段时间的割伤呈现暗红色,愈合后的割伤呈现棕褐色,它们交叠着,渐渐融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这些疤痕崎岖、凹凸不平,却又透着一种古怪病态的美感。
穿新衣前,段翎熟练地朝手腕割了刀,待腿间异样像以前那般消下去,再洒上些止血的药粉。
石楠花的味道几乎被血腥味和药粉味覆盖,难以闻到。
段翎推开门,清晨的阳光斜洒进来,照得整张脸净白剔透,也刺得他眼睛微闭,睫毛轻颤。
他二十出头,却又能压得住这身的红色飞鱼服。
守在堂屋外的锦衣卫见他出来,即刻行礼道:“大人,偏堂备好早膳了,您先用早膳?”
段翎低头整理了下护腕,含笑道:“厂督不是想见我?前几日我忙于公务,没去。
今日恰巧有空,理应先去向厂督请罪。
”
“至于早膳……我相信厂督定会为我备好的。
”
*
皇城东安门,东厂内署。
内署入门是游廊,假山流水置于两侧,房舍上有熠熠生辉的琉璃瓦,下有铺满黄花梨木的地板,陈设考究,不显眼,却极奢华。
屋檐下,檀木摇椅坐躺着一人,头戴黑帽,面相阴柔,雌雄莫辩,脸白得像涂了几层粉,跟鬼似的,着深褐色常服,脚踩黑皮靴。
他手握一捧鱼粮,时不时往面前的水池扔一些,喂鱼。
鱼粮一落入水池里就被鱼一哄而抢,它们争得头破血流。
不到须臾,水面又只剩下游来游去的鱼,不够吃,他却没再往里撒鱼粮了。
没争到吃食的鱼游起来更慢,它们已经被饿了几天了。
第一次争不到吃食的鱼,接下来也极难有机会争到,最终必死无疑。
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一个小太监卑躬屈膝地踱步过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