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痛苦中的越昙是迷离的,兴许只是渴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很难说一切都发自本心。
混沌的贪欢只是一种掩盖痛苦的方式,它终究随着情理的回归而如风散去。
可谢寄愁是清醒的,她在清醒中沉溺,她清晰地感知着那份不舍。
没什么能教她放手,道域的阻隔不能,妙法音的法同样也不能。
越昙犹豫了:“可我”
谢寄愁已经听多越昙自贬的话,这次不待她说完,便出声打断了她:“你值得。
”
越昙垂着眼睫,她的心中盘着太多的情绪,当极致的喜悦浮动时,总有激烈的悲郁将它拽下。
她很难用言语表达出自己的心境,只喃喃地说:“为什么?”
谢寄愁的话更简单:“因为是你,因为是我。
”她们相知相伴那么多年,她教会越昙那么多。
除了越昙,她什么都不想看见了。
次日天未明,晨钟声便在佛国回荡。
越昙、谢寄愁照例前往宝殿中听佛者讲经,蒲团上落座之人众多,原先坐在首座的法师垂首恭候,纵然讲经人还没到来,越昙、谢寄愁二人已然猜测到她的身份。
若非是妙法音亲自来,又怎会如此?
谢寄愁对经文兴致缺缺,她虽然盘膝,可并未进入禅定中,而是内观自我法体为镇压幽川,她之法身已然变成鬼国。
幽川之水浩荡生波,丝丝缕缕的金芒形成一个法罩,约束着游动的恶秽阴鬼。
谢寄愁在幽川之畔现身,她道了一声“出来”,便见无数阴鬼朝着水中投去,数息后,一道人影渐渐显形。
她趺坐在金莲台上,微笑着望向谢寄愁,模样与她别无二致。
谢寄愁垂眸注视着莲花台,低低嗤笑。
一缕缕的金色佛气纠缠在那人周身,将她约束在台上。
这是她心魔的映照,却又不仅仅是她的心魔,因为她融汇幽川中的污秽恶气,那是万万年来道域恶气的沉淀。
莲花台上,心魔唇畔含笑,虽是恶秽所化,可宝相庄严,又天花佛光相随:“何不与我交融?”
谢寄愁瞥了座上恶鬼一眼,道:“你非我。
”
心魔:“我可以是你,千千万万人皆是我,我也是千千万万人。
”
谢寄愁不言不语,掐起咒诀镇压幽川中的阴魔恶鬼。
许是她心念荡动,幽川波澜更甚,各种污秽交织,以她为筑世之形,以她的心魔为依托,生出一尊拥有智识的恶鬼。
她或许不是鬼主,但幽川中这尊与她一模一样的心魔,必定是满怀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