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了。
悬光那边……还撑得住吗?
刺骨的冷水不断拍到脸上,又一波突流卷来,刹那间水位没过了他的头顶
海下十五米处,日光和月光都被水散射了,昼夜区别微乎其微,他们还是选择夜潜。
有一次,他们遇到了一群漂亮的发光鱼,通体蓝绿,尾鳍抖落下细雪般的银蓝磷光,游进珊瑚枝桠,又从海葵的触手须下钻出来,穿梭往来,自由自在。
汪悬光看鱼群看得出神,他就悬停在一旁看她。
头顶潜水灯照亮周围几米,背后的氧气瓶泛着冷光,面镜下她的侧脸沉静,深黑眼珠纯澈无杂质。
这个深度,美丽和寂静统治着一切。
她在水下的存在,又构成了寂静本身。
没人可以扰她的宁静,冷漠和纯粹的高度统一。
时间之上,置之度外。
他望着她,只是望着她,仿若一个鸦片吸食者,倘若没有她,他将困于荒寂和永暗的折磨。
那一刻,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正走向血淋淋的结局,像一个伏身叩拜的殉道者我若由海路行走,将不惜成仁为浸在海水的尸体;我若由陆路行走,将不惜成仁为被野草裹包的尸体。
咕噜噜
秦销挣扎着钻出水面,水位已经漫上肩膀,可水流还没有改道。
他跌跌撞撞地游回V型裂缝处,撬棍早不知被急流冲到哪儿去了,只好抱着附近一块的凸起,脚下用力蹬、使劲踹,泥沙碎石打着旋流转。
但速度不够快!
他又吸了一口气钻进水下,近距离望着岩石,看清了薄弱处的孔隙,便用胳膊肘击,用手指生挖。
挖得十根手指从鲜血淋漓到血肉模糊。
哗啦啦
侧面岩壁接连传来断裂声,秦销钻出水面,迎面一个大急流当头而至!
水流裹着他急转,转得他眼冒金星,不知被水带出了多远,后背碰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他立马转身抱住,头一伸出水面,铁锈味顿时冲上咽喉,紧接着呛出一口热血。
就在这时!
轰隆轰隆轰隆
V型裂缝右侧的底部终于支撑不住整面石壁的重量,开始急剧摇晃。
接下来的画面,比地狱开门更加恐怖。
如果开一个全知视角,可以看见大片大片急行的水流,如鸭蹼一样收拢,冲向更低的地势,更大的泄口。
那一面所剩不多的岩壁,发出磅礴的倒塌声,下一秒,洪流不顾一切喷薄而出,掀起的黑色巨浪直冲穹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