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忘了关窗,一只黑枕黄鹂鸟误闯进来。
树屋地上虬结着粗壮的树根,热带阔叶植物参差错落,忽开忽合,整间房是一片微型生态循环的小森林。
小黄鹂盘旋了几圈,迷失在树叶间没找到出口,叽叽喳喳,越叫越尖。
汪悬光被吵醒后非常不满,钻进枕下,压住耳朵,又踹了他一脚,喊了句:“秦销。
”
他迷迷糊糊地下床穿鞋,把黄鹂鸟赶了出去,回来时汪悬光又睡着了,趴在床上,头还埋在枕头下,光裸的背、腰、臀在黎明的清光中镀上一层暗金。
他轻轻笑了下,然后虔诚地俯下身,在她臀尖上轻轻一吻。
“秦销”。
她叫的是“秦销”。
她对他一向没有称呼,有话直接说“你”,阴阳怪气时喊“秦先生”。
此前他没少在床上使坏,叫他名字他才肯换她喜欢的力度,或者她叫一声,他才肯动一下。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的名字。
“秦”、“销”。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经她之口便成为了咒语。
后来他心脏爆开,数次徘徊在生死迷途之间,哀怨鬼泣从十万八千里外的幽黑彼岸刮来,无数双腐臭溃血的手要将他拉入黑门,但只要一想到她曾呼唤过他的名字,他便一再顺着手术室的仪器声,爬回人间。
秦销从黑水中挣扎着站起。
河水已经没过了腰,在身侧一波一波动荡着。
他急剧喘息,扶着石壁,向着目标点跋涉,停在一处“V型”裂缝前,举起撬棍
嘭!
嘭!
飞溅的碎石迸在作战头盔上,打在灌了铅一样沉的手臂上,不知是他的腿脚还是腰腹,水下的某个部位似乎被裹挟在流水中的锋利物划伤了,黏稠的血在水中散开。
溶洞封闭氧气不足,强劲水压又挤着胸腔,秦销确实已经到了体力极限,腥甜气息不断冲上咽喉,而神经感官被激增的肾上腺素所覆盖,一丝一毫的痛楚都察觉不到,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砸!
再砸一点……
一点点……
只要再扩大一点点,就能给悬光争取到一分钟……
几十秒……
嘭!嘭!嘭!
一声声、一下下。
麻木而执拗地砸,转瞬之间河水涨到了肩胛骨下,他从水中再也抬不起手臂,便用左手抱着岩壁,右手哆哆嗦嗦地对着裂缝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