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毫不客气抱走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原路撤出去。
等她用完回来,电话已经挂断,被随手扔在一边。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陆霄坐在床尾,露台上透来院子里的几缕灯光,他敞着两条腿,坐在只有深黑与铅灰色调的房间里,抿着唇线,像道影子。
夏棠一直觉得住的地方太大也没什么好处,空旷得像世界末日,半夜惊醒觉得自己就像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类。
这当然只是她的臆想,她又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半夜惊醒过,但某种意味上很能理解为什么陆霄喜欢把东西丢得到处都是。
她轻手轻脚地进去把电脑放下,然后又打算原路撤回。
坐在床上的人抬了抬头,光线不佳,他的轮廓模糊,阴影里投来的视线也看不清楚。
她只好过去在这家伙身边坐下,然后跟他一块陷入沉默。
她都不知道电话那头都说了些什么,还能怎么宽慰。
比如说:“虽然你爸妈一年都不跟你见一面,但他们只是工作忙,其实还是爱你的。
”或者“虽然你没有父爱和母爱,但你起码有钱,有钱就该知足了。
”
听起来好像往人伤口上捅刀似的。
静了一会儿,夏棠摸到口袋里的新MP3,刚刚下了些歌,崭新的,热腾腾地装在里面,就像刚出炉的面包。
她问:“你听歌吗?”
她拿出MP3插上耳机,把另一边耳机递给陆霄。
原来的耳机坏了,新耳机线是她在从前学校附近杂货店里二十块钱买来的,有着和价格十分匹配的音质。
陆霄瞥她眼后接过。
他们并肩坐在床上听起音乐,MP3按照歌曲下载顺序开始播放,第一首是克莱德曼《梦中的婚礼》。
钢琴曲轻盈的旋律透过廉价的设备振动耳膜。
因为只有一边耳机,夏棠调高了音量,乐曲声伴随着偶尔出现的滋啦电流音。
“这是什么?”陆霄问,“模拟老旧电台么?”
夏棠:“要么闭嘴,要么别听。
”
他识时务地没再说话,静默地听。
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更黯淡,电流一面滋啦作响一面忠实地把震动传递进鼓膜,这时候既静谧又嘈杂。
乐曲进入和煦的收尾,短暂的暂停和加载后进入下一首,开场就是刺耳铿锵的一声响。
陆霄被这一声刺到,皱起眉毛:“你是专程来谋杀我的吗?”
“都叫你闭嘴了。
”夏棠说。
她拿起MP3摁几下,音乐随机播放跳进了下一首流行情歌。
旋律朗朗入耳又很洗脑。
她应着节奏敲手指,敲在陆霄的手背上,轻轻哼唱着说:“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音乐治愈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