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是将死之人,让司礼监自诉旧日恩怨没什么关系。
程崔起身:“我去前头吃盏茶,一会儿来收口供,你好好签。
”
祁聿假模假样‘磕头’,闷声应‘是’。
人乖服的陆斜都觉自己耳鸣听错了。
祁聿轻轻摁摁陆斜靴子,讨问:“能叫人送碗饭么......这里的总吃不饱,我饿。
”
陆斜听罢额角青筋绷紧,嗓子呼噜声粗气。
后槽牙狠狠咬下:“还请程大人着人送些吃食来。
”
程崔一边往外走一边斥令手下。
“没听见人发话,去备。
”
待脚步声远出去,祁聿从趴姿忙翻个身换成躺着,长长吐口气,像是趴着多难受似的。
歇息片刻她立马乖觉开口。
“你放心检案,陛下想看的状子我都会签,不用过堂的。
你们一次性拿来我全签了,赶紧送我跟刘栩上刑台吧,别一审二审又召三司、内阁那些,步骤都省省,咱们各求所愿。
你们完事、我也赶时辰投胎。
”
“这是你性命。
”
许是审讯室缘故,陆斜声音极低,又重又闷。
陆斜每个音下的难过撞在墙壁上后全都朝祁聿压过来,迫使她仰头看向陆斜。
他蹲在自己身旁,双肩内佝,赤红着眼恨恨地垂看她,那种因爱生恨到无能为力、所求无果他眼中嵌了十成十。
喉咙上下凝噎个不停,能看出陆斜有许多话想说,却无法宣之于口。
陆斜比她还看不开生死。
祁聿抬起手想安慰人来着,视线穿过自己手中肮脏不堪的斑驳污浊,她又垂下手臂。
陆斜在落下那瞬一把握紧,嗓子开闸宣泄出几声零碎的呜咽。
祁聿心头怔了怔,裹着她手的温煦实在鲜活、炽热,这一刹她心起了丝留念。
但余光看着审室顶,火红的光映着一片阴森,祁聿刚热起的心头又凉了。
“我八岁那年就该死了,是祁聿为我续的命。
”
“上京途中我几回重病生死边缘、还被人拐过,都是他一次次救得我。
你知道祁聿为什么非要上京吗,罪臣之后入奴籍,他说他能为奴,我不能,不然我这一生要吃很多苦。
我不能正常长大、不能正常嫁人、不能正常的生活。
”
结果她还是奴。
祁聿摁下一丝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