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裕睡了漫长的一觉,醒来时车停靠在陌生又隐约熟悉的街道,何介一不在。
一副弃他于不顾的架势。
熟练使用现代科技的余裕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淡定地掏出了手机。
通讯录,何介一,拨通。
余裕一边听着拨号音一边推门下车,老街巷很冷清,何介一不知所踪,但很快接了电话,冷淡的音色隔着手机有点失真:“在你家。
”
家。
我家。
难以描述的悸动像充气一样盈满了胸腔。
余裕握着手机,在小路上奔跑,那个流离失所的夜里自己也曾在这条路上拔足狂奔,年少的身影和现在渐渐重叠,不论是茫然还是终于尘埃落定,最后抵达同一个终点。
他平复着喘息,抬头,何介一长身玉立,一如既往平直的语气在耳边和身边重叠:“欢迎回家。
”
余裕猛然红了眼眶。
鼻子好酸,他假装不在意地眨了眨眼,把发抖的手指塞进兜里,语气浑不在意,但眼睛已经巴巴地粘着半开的房门,意识到连门框上那个半凹的结疤都熟悉得恍如昨日,黄铜锁头也一直契合着那把陈旧的钥匙,他站定在门前,伸手,捏住何介一没拔的钥匙左左右右转动。
“都跟以前一样啊。
”轻巧的语气掩盖酸涩的哽咽。
我的妈...连他小时候摔倒磕出来的坑都还在。
何介一握住他踌躇的手,微微向里推,余裕下意识闭眼,何介一不体贴地命令:“睁。
”
像一个奇迹即将展开,且不容错过。
余裕愣怔地停在门口,意识到自己像失去壳的蜗牛,其实一生都困在这个昏暗陈旧但整洁温馨的小屋,从来未曾走出去过,他渴望留住的窄小的厨房,能被一个钨丝灯泡完全照亮的屋堂,在每一个长夜容留他的安全的房间。
走进去,他害怕的一切时过境迁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