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望先弭平灾患,而后徐徐图之,按其罪逐一惩处,他们竟皆视朕为愚氓!”
天子双目深陷,幽深仿若寒潭,从中射出的冷光令周遭空气冰结,寒意彻骨。
头戴黑色纱帽的秉笔太监匍匐在地?,不敢接话。
秉笔太?监奉圣上?旨意在奏章上?批红,故而对各地?奏报了然于胸。
先是水患未除,又有岭南海防告急,大梁内忧外患。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甚至连区区春闱,都要闹出幺蛾子来!”年逾不惑的天子眉峰紧皱渊壑纵横,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恼火。
他御手一挥,玉盏迸碎在地?,崩出一道细纹后炸裂,碎片飞溅。
细碎的碴片,在地?面弹跳、滚动,秉笔太?监不敢躲闪。
秉笔太?监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劝慰道:“陛下息怒,奴才……奴才觉得,春闱作弊一案,既是卢学士检举揭发,就由?他彻查即可。
”
太?监言语间满是惶恐不安。
此事说来颇为离奇。
本届科举的主?考官内阁大学士卢翰文,仅凭一张卷面上?洇出的咸鲞油渍,就断定?有人?作弊。
那?老学究在圣上?面前?哭得涕泪横流,实在不像作假。
“臣惋惜,陛下失去多少英才!”卢学士以袖掩面,双肩因抽噎而耸动不止,“被替换试卷的凌河县考生?王蒲,已是第?三次参加春闱。
”
他喉咙间发出阵阵悲戚之声。
据他查探,那?王蒲竟然还是楚淮一年一度的春日宴头名。
连在士林之中略有声望的考生?,都会被掉包卷子,为那?些草包学子做嫁衣,此事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爱卿请起,汝所言之事,朕定?当详加查究,必使真相昭然于世。
”龙椅上?的天子眼角眉梢勾勒出嘲讽之意。
装什么股肱忠臣,不过是怕事情败露,追究起来,连他一起杀头罢了。
生?性多疑的天子只觉厌烦。
“朕要怎么查?往年春闱结果要不要查,已经入仕的世家子弟要不要查?”
打发走卢学士,天子龙颜阴沉似水。
他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秉笔太?监,俄而缓缓起身,龙袍下摆随之轻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