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过于安静,他爬楼梯的过程中尽可能不发出声响。
人睡着了听不见,可万一有个养狗的,被狗听见了“汪汪”一叫,半栋楼都能被吵醒。
就像他们之前有一次摁人,陈飞带了四个人堵门口,本来计划的是打个闪电战让对方措手不及,没想到隔壁养了只二哈,他们刚出电梯那狗就“嗷呜嗷呜”个不停。
乍一听以为有狼,一下把嫌疑人惊着了,顺卫生间窗户往下蹦。
还好底下有一遮阳棚把人兜住了,要不那孙子从七楼蹦下来绝得当场摔成肉饼。
抓捕时不怕枪不怕刀,最怕嫌疑人慌不择路,自己往阎王爷跟前凑。
但凡嫌疑人出事,他们负责抓捕的就得担责。
他听夏勇辉说,去年年底经手的一个案子,便是检察院起诉执法过程中造成嫌疑人死亡的警员。
俩火车站派出所民警例行盘查,师父带徒弟,撞上一鬼鬼祟祟眼神闪烁的旅客,上前要求对方出示证件。
这边正往机器上刷身份证呢,那人扔下行李箱扭头就跑。
师徒俩从候车大厅一路追到马路上,该着那人倒霉,赶上一大巴在下客区违规倒车,视野死角司机根本看不到车屁股后面窜一人出来,直接就轧过去了。
该男子当场死亡,连带着急救人的年轻民警也被轧断了四根跖骨。
事后查明该男子为网上追逃人员,身份证是冒用他人的。
人死了,司机该担什么责担什么责,这个没二话。
令人窝心的是,师徒俩同样被送上了法庭。
夏勇辉说那年轻的小徒弟才刚满二十二岁,伤情鉴定结果为左脚第二至五跖骨粉碎性骨折,得动好几次手术,完后还得瘸一辈子。
基于局法制办同事的努力,他俩倒是没蹲大牢,开审之前也准许取保候审了,人虽然没受什么罪,可心理压力大到那位老民警几天的功夫头发就白了大半。
然后不让继续干外勤了,老的被发去警察纪念馆看仓库,小的给调去了110报警中心做接线员。
没脱衣服就是万幸,罗家楠觉着。
没什么公平可言,出事儿就得有人担责,谁让他们倒霉赶上了?像付立新那样的,荣誉等身,大半辈子都贡献给公安局了,只因没遵守回避原则,追查害儿子意外溺亡的人贩子就被送上法庭。
也是因为这件事,罗家楠改变了对雷智敏的看法,以前他觉得这人根本就是钻钱眼里去,替犯罪嫌疑人辩护的时候不说颠倒黑白吧,总归是理直气壮的钻法律的空子。
明明是检察院出来的,却返过头来和司法机关对着干,能把姜彬气得以脸滚键盘的方式骂街。
付立新的案子是雷智敏给做的辩护律师,主动请缨,一分钱没收,最后成功让检察院放弃提起公诉。
雷智敏这人确实有本事,但他瞧不上警察也是事实,以往来局里递交个材料或者陪同证人接受询问之类的,那趾高气昂、“除了我其他人都是法盲”的劲头真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一口气摸到五零二,罗家楠拿出手机摸黑调成静音状态连振动都不开,然后把鞋脱到门口。
门没锁,外面拉着警戒带,但凡有点法律意识的人都不会往里钻。
再说这是凶杀案现场,眼下正值农历七月,传统意义上的中元节鬼门关大开的日子,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触这霉头。
确认周边没有任何响动,他轻轻将虚掩着的大门推开条细缝,着眼观察了一番,然后一点一点,用避免门框合叶发出声响的力道,谨慎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