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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池这块璞玉被孙广仁精心养了整整十二年,虽然没有磨洗出温润的华光,反倒时时张牙舞爪、放射出刺目的金芒,但对孙广仁而言,池小池与他的儿子也无甚差别了。
不然他不会为了一块被吊灯砸得四分五裂的碎玉而退圈数年,直到发现了池颂。
池小池腰上没什么力气,医生也不推荐久坐,于是,当孙老带着他的新璞玉来到医院时,池小池大咧咧躺着,说:“老孙,我就不起来了,你随意啊。
”
听自己叫孙广仁“老孙”时,叫池颂的年轻人骇了一小跳,但看孙广仁面色如常,并未抵触,他也就放下心来,乖乖站在一边。
孙广仁看了看他的脸色,神情是极力控制着的感动和欣喜:“好,好。
”
他活到这把年纪,早就习惯了望着一张黑白照片,相送老友,从不敢想死亡边缘的人还能一抬腿迈回来的。
“好什么。
”池小池歪头看他,“头发都白了,不染染啊。
染个奶奶灰,多洋气。
”
孙广仁笑道:“胡闹。
”
孙广仁知道不好晾着池颂,跟池小池白话两句,就及时把池颂拉到身边:“池颂,我最近那部电影的主角,前途无量。
”
池颂本来在后头安安静静窝着,被拽到跟前时有点脸红,但还是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你好,前辈。
我叫池颂。
”
池小池打量着他:“啊,小影帝。
”
池颂脸皮出乎他想象的薄,抿着嘴巴,只敢带着一丝仰慕看他。
只一合交锋,池小池就知道这孩子脸嫩,马上就不难为他了,转向孙广仁娴熟地撒娇:“不行,老孙,你可不能有了新欢就扔下我不管。
”
孙广仁略略整肃了面容,又重复了一遍:“胡闹。
”
他没机会跟池颂说这样的话,因为池颂与池小池是截然相反的个性,乖巧温驯,懂礼知礼,从不会让人头疼。
如今,皮猴子似的池小池,让孙老重新找回了熟悉而温暖的感觉。
又聊了两句,孙老转身去接水,把池小池和池颂放在一起。
一新一老,一个健康一个病弱,这本该是很尴尬的一幕。
但池小池根本不介意池颂,孙广仁也知道池小池不会介意,只是池颂跟池小池不很熟,因此他仍是拘谨。
“哎哎。
”池小池亲昵地招呼他,“我的小本家,过来点儿。
”
池颂受宠若惊,来到病床前。
“我还没来得及看你的电影。
”池小池说,“带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