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体都溅在海面上，它们漂浮着，白白的，漫无目的的，最后打着旋儿沉下去。
“我也有过自己的蛋，”他注视着沉下海底的液体，缓缓的道，“只不过，我没有做父亲的命。
”
人鱼转回眼神，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阿兰有些自嘲的笑笑，“我是不相信命运的，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有些东西，有些事情，真是上天注定，……比如我的父亲，比如我的孩子。
”
“你这个蛋最终孵出小人鱼了吗？”他转头问人鱼。
人鱼淡淡道：“你可以试试看，它最终是否孵出了小人鱼。
”
“如果它注定孵不出小人鱼，我再怎么孵也是徒劳。
”阿兰说，“没有听说「黑月」身边有带小孩，所以……及时止损，对你我都好。
”
“你觉得，……什么叫‘及时止损’？”人鱼反问他。
“‘及时止损’就是，”阿兰回答，“解除幻境，及时结束这段令自己痛苦不堪的回忆，或是现在杀死我，杜绝之后‘黑月’被继续破坏的后患。
”
“我现在已经不痛苦了，”人鱼道，“正如你说的，曾经多么痛苦的回忆，多少年后再回首，也不过就是一段回忆而已。
”
“那为什么掉入这场幻境之初，你的眼神那么虚无？”
人鱼一时沉默，顿了顿后他说：“只是没想到今生还会再经历一遍那时的噩梦。
”
“创伤能被抚平，但不会消失，”阿兰说，“没必要继续让噩梦延续。
”
“可你已经带我离开了那里，……你说会带我走，带我去人鱼之海，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阿兰微微挑眉，“……不能说是‘骗’，我既然带你离开了村庄，自然要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但，你我都清楚这一切只是幻境，无论最后我们是否抵达你记忆中的人鱼之海，可这有必要吗？这只是幻境，现实才是真实存在，我们应该要去考虑的东西。
”
他没必要，也不想在幻境中浪费时间。
人鱼却定定的注视着他，良久后他问他：“你见过真正的‘人鱼之海’吗？”
阿兰皱起眉，“当然没有。
”
“那是很漂亮，很梦幻的一片海，海底下到处是五彩斑斓的珊瑚和闪亮的珠光贝壳，人鱼们住在千万年生命的砗磲里，当阳光洒入深海，它们就开始歌唱。
”
“但它们有天敌，也就是村庄里那些人，那些人我们称为‘鲛人’，是从人鱼进化出来的一种物种，他们豢养人鱼，吃它们的肉，强迫它们下蛋，做捕猎时的诱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