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举握着奏疏,骨节越发青白。
一句句劝说之语刺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勃然大怒,几乎从龙椅上跳起来,用力一掷将那奏疏砸在地上。
“荒谬!太荒谬了!”
李举这一声吼让堂下群臣齐刷刷地跪下,李举指着他们:“枉你们号称大聿能臣!你们究竟能在何处,又有什么资格称之为‘臣’?!《左传》有云,臣治烦去惑者也!可你们脑子装的是什么?可有能力治烦去惑?只教寡人上火!”
卫纶道:“陛下息怒……”
李举抬手:“卫司徒不必说了,寡人就问你,如今大聿灾荒多年,北线之患未除,西北的三大胡族又开始滋扰边境。
外患未除而内忧不断,百姓尚且吃不上饭却还有人贪赃枉法。
这样的人你们不弹劾,却要弹劾个随地便溺的郭濡?究竟是何居心?”
卫纶眉峰微蹙,没再说话。
跪在他身旁的长孙曜悄悄看了他一眼,林权更是大惑不解。
身后的诸臣也都面面相觑,大家都明白李举在怒斥的人是谁,可没人开口。
“这么久了,寡人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直指这件事。
寡人问你们,你们对得起大聿百姓,对得起寡人吗?”
卫纶不疾不徐道:“臣愚昧,陛下指的可是洪瑷贪污赈灾粮款一事?”
卫纶此话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未吐露,李举便如同看见机敏的野兔终于落入圈套的猎人,迫不及待地收网:“没错!寡人指的就是洪瑷!如今是什么年岁,粮食有多重要诸君心里都有数,这洪瑷居然敢贪下百姓的救命钱银,这是凌迟的死罪!”
李举一字一句喊得铿锵有力,不知是气的还是喊得太大声,脸都涨红了。
卫纶慢慢抬起头来,如狼一般坚定而危险的目光从笏板之后缓缓升起,并未受到李举方才大发雷霆的扰乱,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李举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蚩蠢不堪。
凌迟。
卫纶在心里暗笑,李举偷偷将“夷族”之罪替换成了“凌迟”,那便是单单将洪瑷摘出来,与他族人没有任何关系。
冯坤不会死冯徙倚也不会死。
李举想借着愤怒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模糊重点。
不仅暗自减轻了洪瑷之罪,更是将弹劾郭濡一事压了下来。
看来李举已经下定决心为了保住冯坤和北方三郡牺牲洪瑷这颗棋子。
卫纶道:“陛下贤明持重整饬纲纪,乃是大聿之福。
臣也以为这洪瑷一事必须严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