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背后,却隐隐透着一丝低落。
她最后问的那个问题,更像是自言自语,也并没有想要得到叶臻回答的意思。
果然,程杉又说:“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一株嫁接的植物。
”
她总有奇怪的比喻。
叶臻认真听下去。
程杉说:“你知道嫁接吧,亲缘关系相近的植物,有了伤面后,形成层紧靠,会由于细胞增生慢慢长在一起成为完整的个体。
如果从前的程杉是砧木,我或许就是接穗的那一株。
你知道,我们可能本就是不同的,却要永远这么生长在一起。
”
叶臻不得不承认,程杉的这个比喻非常精准。
――那你应该知道,普通的水杉,通过嫁接,能够培育出主干直立性更强,树形更端庄稳重、观赏性更佳的金叶水杉。
只要你认可现在的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程杉读完叶臻的话,低声说:“可是人变了,是一种背叛。
”
――小杉,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如此细致地审视自己的过去。
所以,很多人其实只是没有机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发现,自己本来就不是从一而终的。
程杉微愕:“每个人都是吗?你呢?”
――我也一样。
叶臻在心里淡淡道,我或许还要更糟些。
和叶臻的这番“对话”一直在程杉脑中萦绕盘旋。
她发觉叶臻的话很多时候和乔恩一样,能让她觉得放松、安宁。
午睡过后,程杉已经感觉好了很多。
她醒来后看见文阿姨坐在自己房门边做织物,隐约想起小时候在舅舅家生活的日子。
舅妈和很多邻居阿姨都常常提着藤编的篮子坐在家门口,篮子里头堆着各色毛线,她们一边聊天闲话家常,一边控制着手里的钩针上下翻飞。
一周不到的时间,带有小鸭子图案的崭新毛线拖鞋就能摆进家里的鞋柜。
看见程杉坐起身,文阿姨递来一个关怀的笑容:“醒啦?不多睡一会?”
在叶家,她的睡眠质量已经超过了过去很多年。
程杉舒展四肢,说:“不了,我再躺下去,可能都不会走路了。
”
也不过是摔伤,骨头还完好无损,没什么好娇气的。
可家里格外安静,她不由问:“叶慕和叶臻呢?”
“临时有事,下午就和小慕回公司了,恐怕要吃了晚饭才能回来。
”文阿姨说,“这不,走之前交代让我一定好好看顾你。
”
原来家里只剩她一个了。
程杉看着文阿姨忙活,不由问:“这是在织围巾吗?”